23(第2/4页)

冰球给了班杰脉络、结构与规则。但最重要的是,它奖励了他最良善的一面:他胆大无惧的心,以及不可动摇的忠诚。它为他的精力提供了焦点,将它导引向富有建设性,而非毁灭性的事物。在他的整个童年中,他习惯睡在自己的冰球杆旁边。有时候,爱德莉相当确信:他现在仍然会这样做。

当她的弟弟放下杠铃,从长凳上滑下,第三次呕吐时,她给了他一瓶水,然后坐在旁边的一张高脚凳上。

“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宿醉而已。”他呻吟道。

他的手机响起。他的手机响了一整天,但他拒绝接听。

“不是,你这头蠢驴,我不是说你的肠胃有问题,是那里有什么问题?”她叹道,指了指他的太阳穴。

他用手背擦干嘴角,小口地喝着水。

“只是一件……小事。跟凯文有关。”

“吵架啦?”

“差不多。”

“所以是……”

“糟透了,就这样。”

手机继续响着。爱德莉耸了耸肩,向后躺回长凳上。班杰站在她后方,当她举起杠铃时,标示出她所举杠铃的位置。他总是希望她能多打几年冰球,她肯定能打败青少年代表队那一票人。年轻时,她曾在赫德镇的青少年女子冰球队效力过几年,直到他们的母亲负荷不了每周数晚往返赫德镇的车程为止。熊镇没有设置青少年女子冰球队,从来就没有设置过。班杰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姐姐本来可以成为多么好的球员。她看得懂比赛,会因为他犯下戴维对他耳提面命的技术性错误而对他大声咆哮。她热爱这一点。就像她的弟弟一样,热爱这一点。

她做完以后,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你们这些打冰球的男生就像小狗一样,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干蠢事;只需要一个理由,就可以做好事。”

“所以呢?”他呢喃着。

她露出微笑,指着他的电话。

“所以,小弟,不要再像个扭扭捏捏的老太婆一样,去跟凯文讲讲话。要是我再听见你的手机铃声响一次,我就把杠铃扔在你脸上。”

亚马打了玛雅的手机十次,一百次。她不接手机。他仔细地思考着每个细节,以至于他开始尝试说服自己:这也许是错觉,一场误会。老天爷,要是他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实际上并不存在,那就真是太好了。他当时的确烂醉如泥,妒火中烧。他拨打玛雅的手机,一而再,再而三地拨打,但没在她的语音信箱里留言,也没发任何文字短信。他奔入森林,直到再次呕吐,直到累到无法思考。这样跑上一整天,那么他当天晚上就可以疲劳到崩溃。

凯文站在庭院里。所有的冰球选手都习惯于带着伤痛出赛。你在某处总是会有小伤口。鼠蹊部拉伤、扭伤,手指骨折。在青少年代表队里,每个星期总会有人聊到他已经等不及摘掉自己头盔上的护栅,上场比赛。“我要甩掉购物推车!”即使他们见过所有脸部被橡皮圆盘和冰球杆击中的甲级联赛代表队球员,他们不只毫不畏惧,还对此满心期待。当他们还小时,都见过一名球员在赛后站在场上,嘴唇上整整缝了二十针才免于使脸颊裂开;但当他被问到“痛不痛”的时候,他只是露出狞笑:“不过就像我在嚼烟草的时候咬到了一下。”

这是星期天下午,恩达尔家的别墅早已被彻底地清洁过,无懈可击,一片空寂。凯文站在庭院里,不断地射击着橡皮圆盘。他在男童冰球队时就已经学会忍受任何痛苦出赛,甚至享受痛苦。血疤、骨折、割伤、脑震荡从来都不影响他参加比赛。但是,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了。其中一只手上的两条抓伤使他射出的橡皮圆盘飞过了球门网。

大门并未上锁。班杰走进别墅,发现除了显然是某个烂醉的酒鬼跌跌撞撞、在通往地下室的门板上留下的一块脏迹以外,整栋屋子看起来一如往常。像是从来没人在里面住过似的。他站在露台的入口处,看着凯文将橡皮圆盘射在邻居家的花床上,像是盲目地乱射。凯文看见他时,双眼透出疯狂,眼睛像是要被血丝撑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