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锋(第12/15页)

看着他疾步经过石桌,袁从英突然道:“钱大人就不怕钦差大人突然醒来,我与他先私下交谈?”

钱归南猛停下脚步,愤懑地瞪着袁从英。袁从英抬抬手,慢条斯理地道:“我想钱大人今夜是睡不着的,何不一起在此等候钦差大人醒来?业已过了三更,很快就要天亮了。”

钱归南紧锁双眉想了想,冷笑道:“也好,今夜钱某便与袁校尉一起度过吧。”说罢,便一屁股坐在袁从英对面的石凳上。除了武重规的鼾声一起一伏,院中再无其他声响,这是生死决战之前才有的静谧。月影摇曳,轮番扫过两个纹丝不动的身形,云雾散去时绽放的刹那光华,如生命中最后的执念,短暂闪耀后便归入永恒的黯淡……

天亮了。

盛夏不闭窗扇,火辣辣的太阳直接投到武重规的脸上,将他从宿醉中唤醒。武大人哼唧着从榻上坐起来,感觉脑袋还是沉甸甸的。他从京内一路带来的贴身侍从,赶紧上来伺候大人洗漱。待换上官袍,武大人晃晃悠悠走出门外,摸着鼓噪连声的肚腹。猛抬头,却见明晃晃的烈日下,直挺挺地站着两个人。

武重规眯缝起眼睛打量了半天,袁从英他是认识的。当初在河北道战事时,狄仁杰与武重规针锋相对过一次,袁从英那冷酷倨傲的态度也给武重规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武重规对他视若无睹,咳嗽一声,愠怒道:“钱大人你怎么搞的,本钦差还未用过早膳,你就堵在这里?”

钱归南扑通跪倒在地:“武大人,不是下官,是他硬要堵在这里……”

武重规这才扫一眼袁从英,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扬声道:“也罢!既然都到了,就让他们把饭菜端到这里来,本钦差索性边吃边审!”

在石桌边坐下,武重规阴阳怪气地道:“袁将……呃,校尉,好久不见啊。”

袁从英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武重规差点给气乐了,以不与小人一般见识的口吻道:“袁校尉,你的一封密报把整个朝廷都惊动了。本钦差一路跋山涉水来查案,如若查出半点儿虚言,袁校尉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我保证绝无虚言。”

“好。”武重规抖擞精神,一指钱归南,扬声道,“戍边校尉袁从英指控庭州刺史兼瀚海军使钱归南,私自调动瀚海军的沙陀团和天山团,至伊州边界的折罗漫山,意图不明且有与东突厥私相勾连的嫌疑。对此,钱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钱归南磕了个响头:“钦差大人明鉴,袁从英对下官的指控乃是恶意诽谤,一派胡言!下官可以向上天发誓,瀚海军从未有一兵一卒离开过庭州。沙陀团和天山团的团正在返回庭州的路上,正午即可到达,他们定会向钦差大人证实下官的清白。至于……与突厥勾连,那更是袁从英血口喷人!”

“嗯。”武重规心中暗喜,转了转眼珠道,“那么本钦差这就有个疑问了,袁从英三个月前才来庭州戍边,与钱大人无冤无仇的,为何要百般陷害于你?”

钱归南神色大变,嘶声呐喊:“钦差大人为归南申冤啊!”话音方落,涕泪交流。武重规吓了一跳:“哎哟,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钱归南却已哭得泣不成声,抽抽搭搭道:“如此丑事,某……某实在难以启齿。可袁从英欺人太甚,今天我也顾不得脸面了!”

武重规听得话中有话,一下子来劲了,催促道:“说!快说啊!”

钱归南又连磕几个响头,额头鲜血迸流,整张脸上血泪模糊,就听他如痴如狂地诉说:“袁从英来庭州不过三月,就与庭州的头号萨满女巫裴素云勾搭成奸。然这女人、这女人乃是下官的外室,与下官厮守已逾十年,还为下官生育一子……十年来下官与此女恩恩爱爱、琴瑟和谐,哪知、哪知袁从英一来就横刀夺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