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9/13页)

海塞斯脱掉鞋子,褪下袜子,亮出脚上好几个水泡。

“你不是有专车吗,怎么还走得满脚水泡?”

“车子坏了!”

是大前天晚上,海塞斯照例上山去跟陈家鹄探讨特一号线密码情况,下山时遇到大雨,汽车打滑,不慎磕破了油箱,抛锚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好在那天带了司机,司机把方向盘交给教授,自己则下车去推。在山上还能推得动。到了平缓的山脚下,怎么都推不动了,司机要守着车,海塞斯只好一个人徒步回去。以为进了城会遇到人力车,结果见了鬼——因为在下雨,走了一路都没看见一辆人力车,十几公里山路加雨路,把海塞斯走得狼狈不堪!

不过,这也成了陈家鹄下山的契机。

回到单位,虽然已是凌晨三点钟,但气愤难忍的海塞斯还是把陆所长从床上拉了起来,跟他大吵一架。海塞斯把他受的罪都迁怒于所长没有批准他的要求,让陈家鹄下山。“我呼吁多少次了?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不放他下山,让我整天往山上跑?”老话重提,海塞斯情绪非常大,出言不逊,“我觉得你根本不配坐在这个办公室里,因为你不懂得尊重我。既然我不值得你尊重,你可以另请高明。”说罢气呼呼地拂袖而去——袖管里甩出两把水,刚才他站的地方也积着两圈水。

一只落汤鸡啊!

陆所长不怕他生气,就怕他受凉伤了身体,卧病不起,赶紧连夜叫人烧了两锅开水,安排教授洗了一个热水澡,洗完澡又喝生姜红糖水。如此礼贤下士,总算平息了海塞斯的情绪,事后证明也保全了他的身体,没有生病。第二天,海塞斯中气十足地向所长来致歉,顺便又做起他的工作,要他放陈家鹄下山,措词诚挚,态度恳切。

其实,陆所长又何尝不想让陈家鹄下山?问题出在杜先生身上,他是高处不胜寒,危情四伏的一方祭坛,把一个日鬼女婿送进黑室,无异于把他自己送进了唾沫的漩涡中。再说了,陈家鹄,一个初出茅庐之辈,只是在课堂上有些出类拔萃的表现,值得大首长去涉这个险吗?事实上杜先生对陆所长已有明确批示,要让陈家鹄进黑室,首先要摘掉他的“黑帽子”。就是说,要棒打鸳鸯,要拆散他们!

这谈何容易。

当然,若有证据证明惠子是间谍倒也容易,但现在的状况很不理想,跟踪了那么久,掌握了那么多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发现并证明,惠子是清白的。这方面的证据真的很多,比如说惠子在陈家鹄假宿舍前的昏迷。为什么昏迷?因为她吓坏了!如果她是萨根的同党,陈家鹄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吓成了那个样子?还有,后来她跟陈家鹄通电话的那一份激动,是演不出来的。就算她演技高,这些都是演出来的,那么当惠子得知萨根在帮日本人做事后坚决不见他,又该作何解释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跟萨根不是一路人,她是清白的,她深深地爱着陈家鹄。

这就讨厌了!

很讨厌的啊!

现在陆所长心里很明白,惠子必须得是日方间谍,不是也得让她是,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安排老孙去见惠子,给她传话,给萨根“平反”。他要给他们搭建一个自由交往的平台,交往得越多越好。一个频频跟萨根交往的女人,嚼嚼她是间谍的烂舌头也就算是有一面之词了。陆所长其实已经运筹帷幄,正在为惠子通往“间谍之路”积极地铺路架桥,但时下毕竟才开始,路未畅,桥未通,需要假以时日才能完工。教授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学会等待。这么想着,陆所长还是好言规劝海塞斯别急。

可是接下来,海塞斯即兴胡诌了一件事,让陆所长激动不已。

海塞斯说什么了?

海塞斯说:“所长阁下,也许我该告诉你一个事实,我这次给他单独出了一道题,是我根据破译的日军第21师团的密码置换出来的。也就是说,只要他解了题,就等于他破译了敌21师团的密码。你猜怎么着了?他用了不到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