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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娟中午烧什么呢。忙着相帮搬家，也没顾上买菜。镬子里有隔夜饭，早上一人一碗泡饭，吃得差不多了。前天的卷心菜还有吗，篮里好像剩了几只土豆，可以买点肉炒炒。文娟很会做人家，小四子手脚松，弄不好又想吃饭店。饭店有啥好吃的，自家做个番茄炒蛋，拌点黄瓜，焖几根茄子，干净又舒意，还省钱。

听说虎头一天到晚吃饭店，哪来介许多钱，还买了大房子。他胖成那样，脸都肿了。不上班，不找老婆，说他几句就光火。以前没这么讨嫌的，现在处处叫人看不惯。宋没用想起杨战生站在楼梯上，冲自己发火的模样。他说她从不念他的好。真是这样吗。他的确最孝顺，可自己见了他，心里总是毛剌剌的，忍不住想责备他。她也不晓得为啥，是因为毛头和青华吗？她对毛头愧疚，更对杨仁道愧疚。她把他的儿子弄丢了，担不起责任，就全怪到杨战生头上。一念至此，宋没用扶住沙发把手，环顾左右，“虎头，虎头啥时候回来。”

小林正孵在沙发另一头里，闷闷出神，听了她喊，便蹙眉咂嘴道：“婆哇，别闹。”

“虎头啥时候回来，他跟你交代了没。我有话跟他讲。”

“什么龙头虎头，别闹。”

有人敲门，宋没用一惊。小林起身觑了猫眼，打开门。小梁拎着两包东西进来，甩在客厅角上，往裤腿边揩揩手，瞅一眼小林，“怎么啦，好像不开心。我已经尽快了，废品站离得远，找了老半天。”

“我没不开心。”

“那你笑一笑。”

“没事干吗要笑。”

“那为啥不开心呢。”

“突然觉得没劲，想到自己二十三了，脸上都快出皱纹了，还在给人当娘姨。”

小梁拍拍她脑袋，弯腰附耳道：“放心，我一定努力赚钱，让你也住上大房子。”

小林推开他，“用不着鬼鬼祟祟，老太婆听不见。罢，罢，不提她了，你看她啥功劳都没有，就因为运道好，生了个会赚钱的儿子。我呢，这么吃苦，活得没她一半好。”

“就是，就是，真不公平，我们待会朝她饭里吐唾沫。”

“不说了，说了更气。老太婆的替换衣服都拿好了？”

“都拿好了。”

“我整理一下，免得乱堆乱放，杨老板看见又发火。”

“杨老板经常发火呀。他什么时候来。”

“不晓得，都快晚饭时间了。你饿吗，先吃个面包。”

“我上面不饿，下面饿。”

小林拍他一下，“讨厌，不理你。”走去整理宋没用的衣物。

小梁跟进跟出，不时伸手搭住她的屁股，一抠一抠。俩人渐移到主卧，小梁顺势关了门。

小林道：“杨老板要来了。”

小梁道：“放心，不做要紧事情，就让我摸一摸。”

“老太婆听见了。”

“她听不见，你自己说的。”

宋没用确实听不见。她发现客厅没人了，“喂喂”几声，没有回应，便自己挣扎起来，在粉墙木地之间，畏缩缩移动，寻找马桶。走到窗边了，见窗户半开，就探出头去。楼下的道路、建筑、绿地，模糊成条形和块状，仿佛被随意拼贴在地面。楼上突然音响大作，"Hi，就是你，幸运的女孩，一天一个微笑给我……”宋没用啊哟一声，尿了出来。

小林在卧室里，也留意到音乐了，害怕听不见杨老板进门，便推开小梁，面色潮红地出来，“咦，怎么站这里，”拉拉宋没用，见她裆处透湿了，跺脚道，“真烦人，想撒尿干吗不叫我，厕所就在那里，”指了一指，凑到宋没用耳边嚷道，“那里，那里，看见没有，厕所在那里。”

小林找了条替换裤子，给宋没用穿起。宋没用大腿上遍布青筋褐斑，一碰一个白洼，久久不褪。小林心软了，“婆哇，我这次不怪你了。你以后听话点，上厕所就叫我，叫不着的话，自己蹲到马桶上去。会用抽水马桶吗。”宋没用点点头。“婆哇，你饿不饿，我昨晚做了几盘菜，冰在冰箱里了。看样子杨老板今天不来，我们三个随便吃点，明天烧新鲜的，好不好。”宋没用又点点头。小林摸摸她的手背，感觉骨骼在皮肤下滑动，骨肉几欲脱离开来，便像哄孩子似的，又摸了她几摸。这才放开她，走去打开冰箱，取出盐水虾、干煎小黄鱼、番茄炒蛋、茭白炒肉丝、卷心菜炒肉片，逐一放进微波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