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纵欲亡身(第11/16页)

定哥也披了衣服,要送海陵。海陵叫他将息,不要他起来。定哥分付贵哥:“好好送爷出去,你就进来。”贵哥便掌了灯,悄悄地一重重开了门送海陵。

海陵走得几步,见侧边一间厢房净荡荡没有人,便搂住贵哥求欢。贵哥道:“夫人极是疑心重的,我进去得迟,他岂不怪。”海陵道:“你是有功之人。夫人也要酬谢你的,定不作酸。”一头说,一头就抱了贵哥走进厢房。恰好有旧椅子一张靠着壁,海陵就那椅子上,与贵哥行事。原来贵哥年纪只得十五六岁,乌带虽是看上他,几番要偷摸他,怕着定哥,不曾到手。他只睃见定哥与海陵这般恩爱,只道怎地快乐,所以欣然相就。海陵摩弄多时,才出角门而去。

却说定哥见贵哥送海陵去,许久不转,疑有别事,忙忙的潜踪蹑足立在角门里等他。见他慢慢地转来,便将身子影在黑地里,听他说些甚话。只见他一路关门,口里喃喃的说道:“这桩事有甚好处,却也当一件事去做他,真是好笑。”一头说,一头笑,望房里走,只道没人听见。不料定哥影着身子,跟着他走到房里。转身去关房门,才看见定哥立在房门外,吓了一跌,羞得当不得。定哥扶他起来道:“你和他干得好事,我都瞧见了。”贵哥道:“并不干恁么事。”定哥道:“你赖到那里去?若是别一个,我实是容不得。他是你引进来的,果然不比我那浊物。如今正要和他来往,难道倒多你不成?只是你日后不要僭我的先头。”贵哥道:“小妮子安敢僭先。只望夫人饶耍”说毕,大家欢欢喜喜,坐到天明。不题。

从此以后,海陵不时到定哥那里,通宵作乐。贵哥和定哥两个,都像姐妹一般,不相嫌忌。渐渐的侍女们也都知道。只是不敢管他的事。所不知者,乌带一人而已。

光阴似箭,约摸着往来,有数个月。海陵是渔色的人,又寻着别个主儿去弄。有好一程不到定哥这里。这定哥偷垂泪眼,懒试新妆,冷落凄凉,埋怨懊悔,叫贵哥着人去寻女待诏,要他寄个信儿与海陵,催他再来。那女待诏又病倒在床上,走来不得。定哥捺不住那春心鼓动,欲念牢骚。过一日有如一年,见了乌带就似眼中钉一般,一发惹动心中烦恼,没法计较。家奴中有个阎乞儿,年不上二十,且是生得干净活脱。定哥看上了他,又怕贵哥不肯,不敢开言。凑着贵哥往娘家去了,便轻移莲步,独自一个走到厅前,只做叫阎乞儿分付说话,就与他结上了私情。怎见得私情好处?

一个是幽闺乍旷,一个是女色初侵。幽闺乍旷,有如饿虎擒羊;女色初侵,好似苍鹰逐兔。鸳鸯枕上,罗襪纵横;裴翠衾中,云鬟散乱。定哥许多欲为之兴趣,此际方酬;乞儿一段鏖战之精神,今宵毕露。惟愿同心天地老,何妨暮暮与朝朝。

如此往来,非止一夜。一日贵哥回来,看见定哥容颜,不似前番愁闷,便问:“那人是几时来的?”定哥道:“那人何尝肯来?不是跳槽,决是奉命往他方去了。我日夜在此想你,怨你,你为何今日才回?”贵哥道:“夫人如何是想我?如何是怨我?”定哥道:“亏你引得那人来,这便是想你;那人如今再不来,这便是怨你。”贵哥见定哥这样说话,心中有七八分疑惑,只是不敢问。停不移时,定哥叫贵哥到房中,要对他说些恁么话,却又脸红了,不说,半吞半吐的束住了嘴。

贵哥立了一会,只得问道:“夫人呼唤小妮子来,毕竟要分付些话。怎的又不开口?”定哥叹口气道:“你去得这几日,我惹下一桩事在这里,要和你商议,故此叫你来。及至你到我跟前,我又说不出了。”贵哥道:“夫人平日没一句话不对小妮子说的,怎么今日这般含糊疑虑?”定哥道:“我不好说得,我受了乞儿的亏。”贵哥道:“乞儿不过是抄化无赖的人,受了他亏,夫人若肯饶他,便不打紧。若不肯饶他,着当直的送到五城兵马司,打他一顿板子,重重的枷,枷示他两三个月,就出气了。”定哥道:“不是这个乞儿,所以要和你计较一个是长便。”贵哥道:“不是这个乞儿,却是那个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