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骑天涯(第3/6页)

1993年,他骑车去了广州,1997年又骑车去了上海,1998年夏天,他开始了最后一次自我拉练。他想,西藏要能骑回来,周游世界便可以开始了。他从北京经格尔木到拉萨;再骑至日喀则、定日到珠峰大本营,最后,返回拉萨,顺着川藏线,经成都回到北京,历时五个月。在青藏高原,他碰到狼群,他把自己的羽绒服烧了,吓走了狼群;在珠峰大本营,他遇到一个四十来岁的日本人,日本人抽烟,烟头掐灭在胶卷盒里。他想,在这方圆几十公里荒无人烟的地方,若是来1000个中国人,也许会留下1500个烟头。日本人的自律精神深远地影响了他。他相信:运气并不可靠,他必须不断磨炼自己的能力,自律行为,以随时应付运气用尽的那一刻。

睡袋、防潮垫、衣服、食物、水、相机、日记本、世界地图册、修车工具、手电……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1999年5月,郭大浩背上35公斤的背包从北京出发,经新疆进入哈萨克斯坦,开始了漫长的环球之旅。那一年,他29岁。

从哈萨克斯坦进入吉尔吉斯斯坦,再进入乌兹别克斯坦都算顺利,但在乌国办理土库曼斯坦签证时,他被土国拒签了。除了一本贴了三张签证的护照,他什么资料都没有。拿不到下一国的签证就意味着他必须打道回府,而他并不甘心只三个国家便从周游世界的梦里醒来。

他决定“闯关”。

乌兹别克签证到期的最后一天,他离开了乌国海关。没有土库曼斯坦签证他进不了土国,乌兹别克签证过期了,他也回不去乌国。他把自己逼成了乌土边境那500米真空地带上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一星期后,中国驻土库曼斯坦大使馆为他开具了一份外交照会,以国家名义向土国为他作了签证担保,他骑进了土库曼斯坦。

闯关时,他没想过会得到中国使馆的帮助,他那时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外交照会。当他在中国驻土国使馆里讲述了自己的梦想并为其展开的架势后,一位姓鹤的参赞对他说:“大浩,骑!能骑多远骑多远!”

开了“外交照会”的头,后面的中国驻外使馆就不好否定了。他像年糕一样,粘上了他们。几十个驻外使馆为他的签证开具了外交照会,条件是禁止他接受任何商业赞助。他成了外交部的知名百姓。驻芬兰大使吕新华给过他200美元,二十多位大使给他留下勉励的话。

“外交照会”一年两年行,十年八年就不合适了。时间久了,外交部领导对他有了意见。

“都跟你似的,拿使馆当旅行社,外交部还工不工作了?”

“可有几个中国人像我呢?”

“有一个就够乱了,你也积累了几十个国家的签证,以后自己想办法吧,外交照会以后没有了,这是上面领导的意思。”

方便之门关上后,他重新感受到了签证之苦。

中国护照到哪儿都是‘红灯’。无论大国小国,穷国富国,签证申请得越多,就越能感受这本护照有多少不好用。他没有邀请函,没有酒店和机票预订,也没有工作证明,收入证明,除了一些登过他事迹的各国报纸和几本用过的护照,他什么都拿不出来。没了外交照会的“绿灯”,他举步维艰。

自行车环球旅行者/晏礼中摄

“所有国家都欢迎旅行者,但你很难让那些签证官相信咱是来旅行的,不是来打工的。很多日本人、韩国人只需填张表就能拿到的签证,就因哥们儿递进去的是中国护照,他们就要求我回北京办理,说没法在第三国了解我。还有些跟中国关系很好的国家,同样会拒签,中国再怎么崛起到这事儿上都没用,国家和个人根本就是两回事。而拿不到那些该死的签证,哥们儿就得打道回府。所以,我必须跟各种各样的护照歧视做斗争,让‘红灯’变‘绿灯’,通过个人的努力,让咱中国护照变得好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