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6(第8/11页)

“可你说过你爱我。”

“我确实很爱你。”

“尽管你觉得我有许多过错。”

“贾麦勒,那不是什么过错。我们身上都有自己看不到的缺点,即使是你。”

“你是个危险的女人。”他说这句话并不是在玩笑。

安妮耸了耸肩。“我和你的那些伊斯兰女人其实没什么不同。我只不过是认识到了自己拥有的力量。”

“所以你才是个危险的女人。”

“我危及的也仅仅是现状。”

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从来没有人敢像她这样和他争执,但这不要紧,她从来不会像围在贾麦勒身旁的其他人那样,为了分得他的一点影响和权力而对他胡说八道、曲意逢迎。每次和他争执的时候她真想钻到他的脑袋里去,因为他从来不会主动向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便是从他的表情和身体语言中都看不出任何端倪。贾麦勒就像一个谜,而这恰恰也是安妮被他深深吸引的部分原因。男人往往都是能一眼被看穿的,但贾麦勒与他们不同。

最后她轻轻地把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我们俩的这个样子和婚姻真的很像,不是吗?无论好与坏,我们都会共同去面对,一直走到最后。”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了她片刻,“往东南偏东方向走。东北区的第八街,在L街和西弗吉尼亚大道之间。”

法迪其实很乐意照着科夫中尉的脑袋给他一枪,但那么干的话就会带来各种各样此刻不便招惹的麻烦。因此他没有结果科夫中尉的性命,而是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全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这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困难:他是个天生的演员。法迪七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给他在皇家戏剧学院报了名,因为她凭借着一个母亲永远正确的直觉发现了他的表演天赋。九岁时他已经成了出色的演员,这对他后来的激进分子生涯很有助益。号召起追随者——让穷人、横遭践踏者、边缘群体和走投无路的人全心全意地信服你——这种事从根本上说取决于领袖的个人魅力。法迪认识到了一名成功领袖的基本实质所在:你的信仰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成功地宣扬它。这并不意味着法迪是个愤世嫉俗的人——称职的激进分子决不能愤世嫉俗,这只不过意味着他从操纵市场的行为中学到了至关重要的经验。

他边想着这些边跟着警察晃动的手电光束往前跑,丰满的嘴唇边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些地下通道总共有两千公里长,”竭力想发挥点作用的科夫中尉说道,“它们就像是蜂巢,一直通往涅鲁拜斯科雅村,那地方离这儿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些通道肯定不是都能走人的。”法迪注意到通道中的许多木梁已经开裂腐烂,有些地方的通道壁危险地向外凸出,还有那些被坍塌物堵死的岔道。

“没错,长官,”科夫中尉回答说,“从涅鲁拜斯科雅博物馆那边开始有一段很短的通道是供游客参观的,但那些自己冒险跑到地下通道里来的人往往会丧命,或是失踪。”

法迪能感觉到科夫中尉挑来参与追捕的那三个警察越来越焦虑不安,也意识到科夫之所以说个不停,是为了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紧张情绪。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受到此刻焦灼不安的同伴的影响,但法迪却根本感觉不到恐惧,遇到未知的危险局面时,他都会以登山运动员般坚如钢铁的意志坦然以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失败,这并不是因为他毫不珍惜生命,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对死亡无所畏惧。要想真切地体会到生的意义,他就必须把自己逼到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