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24(第10/11页)

店里的阿查卜坐在凳子上,正用杵臼把草药研成碎末。伯恩走上前去时他抬起了头,一双直淌眼水的眼睛看起来有点近视。

药店里弥漫着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浓烈气味。全然陌生的刺鼻气味来自各种晒干的药草、茎秆、菌菇、叶片、种子、花瓣,等等。墙壁从上到下都打着木制的抽屉和格架,草药医生五花八门的货物就存放在里头。房间里飘荡着长年累月的研磨产生的呛人粉尘,让透进蒙尘窗口的些许阳光显得愈发黯淡。

“你好,”阿查卜用摩洛哥口音的土耳其语招呼道,“有什么需要吗?”

伯恩并没有回答。他脱掉了衬衣,露出身上绑着绷带的伤口、青紫的瘀痕,还有一道道血迹已干的划伤。

阿查卜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勾了勾。他个子很小,消瘦得几近枯槁,皮肤黝黑粗糙,显然曾在沙漠中常年居住。“请你走近点。”

伯恩照办了。

草药医生那双满是眼水的眼睛慢慢地眨了眨。“你想怎么治呢?”

“只要能让我继续奔波就行。”伯恩说的也是带摩洛哥口音的土耳其语。

阿查卜站起身朝抽屉走去,从里面抓了一把看起来有点像山羊毛的草药。“这是千层塔,采自中国北方的一种稀有蕨类植物。”他坐到凳子上,把杵臼放到一边,随即将晒干的千层塔撕成小段。“信不信由你,你需要的一切都在这里面。这种蕨类植物能抑制住令人虚弱无力的炎症。与此同时,它还能大大提高思维的敏锐程度。”

他转过身拎起坐在火头上的水壶,往一只铜茶壶里倒了些将沸未沸的热水。接着他把撕碎的蕨类植物丢进茶壶,又倒了点水,盖上盖子后把茶壶搁在杵臼的旁边。

伯恩穿上衬衣系好纽扣,找了张木头凳子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气氛还算友好。他们在沉默中等着壶中的草药“茶”泡出药汁。阿查卜那双直淌眼水的眼睛虽然有点近视,但还是看清了伯恩脸上的每一处特征。“你是谁?”

伯恩答道:“我也不知道。”

“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草药泡好了。阿查卜伸出长长的手指拿起茶壶,算准分量往杯子里倒了些茶汁。茶色又浓又黑,毫不透光,散发着一股沼泽般的怪味。

“喝吧,”他递过杯子,“请全部喝完,一口气。”

药的味道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但伯恩还是把它喝得一滴不剩。

“不出一个小时你就能感到体力有所恢复,思维也会变得更活跃,”草药医生说道,“这种状态可以持续几天时间。”

伯恩起身向他致谢,付了草药的钱。他出门又回到市场,先在一家服装店里买了全套的土耳其服装,包括脚上穿的薄底便鞋。店老板给他指了返回独立大街的路,说那地方就在苏丹艾哈迈德区的金角湾对面。伯恩在独立大街上找了家卖戏剧用品的商店,挑了一副假胡子和小金属罐装的化妆胶水。他对着店内的镜子把假胡子粘到了脸上。

然后他仔细查看了店里出售的其他商品,买了几样用得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破破烂烂的二手皮质小背包。买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始终怒火难抑,总是想着魏因特罗布和法迪对他干的事。伯恩的敌人悄然潜入了他的头脑,不着痕迹地影响着他的思维,干扰着他做出的决定。魏因特罗布当时占据着真正的桑德兰医生的诊所,这件事法迪是怎么办到的?

他掏出手机查到桑德兰医生的电话号码,在七位号码前加拨了国际长途的区号。这时候诊所还没开门,不过电话中的语音提示有三个选择:预约门诊、查询桑德兰医生的上班时间,或是查询从华盛顿、马里兰州或弗吉尼亚州前往诊所的路径。伯恩想查的当然是第二项。语音提示告诉他桑德兰医生的上班时间是周一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以及周三到周五的同一时段。替他预约门诊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