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1章(第5/5页)

两双冰冷的,纤细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后,些微暖意从贴合的掌心处缓缓升起。

藏身的棚子那么小,醉菊甚至没有一点点空间让娉婷挪开。

“可是,孩子……”醉菊在幽黑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低微的抽泣。她松开了握紧的手掌,用指尖向上探索到娉婷的脉搏。

紊乱的脉象,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栗起来。

温热的液体,滴在衣襟上。

寂静的黑暗中,泪珠坠落的声音,很清晰。

银针,为什么竟会忘记了最重要的银针?

一路上不断用草药和银针为娉婷巩固体质,稳定脉象,为何偏偏在风暴来临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

外面狂烈的风暴,会将单薄的包袱连带里面的银针吹刮到何处?

醉菊今生也不会忘记这场残忍的风暴。

“别担心,孩子不会有事。”

听错了吗?

娉婷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温柔和从容。

醉菊感觉着她腕上凌乱的脉息,这些淡淡的平静的话,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醉菊心上。

黑暗中,听见娉婷含着笑意的,如作梦般轻柔的语气:“孩子在我腹中,乖乖地睡着。我是他的母亲,我会好好护着他。风雪那么大,可他在我这里,会很暖和,很安全。”

听着娉婷的声音,醉菊几乎可以想像她此刻唇角逸出的微笑。

温婉动人,如春风新雨。

娉婷确实在微笑。

百密一疏,那一疏总会出现在最要命的时刻。

在风暴来临,匆忙进入小棚的瞬间,她想起了包袱,还有包袱里的银针。同时,她也知道已经无可挽回。冰天雪地中的暴风雪,不但刮得走包袱,也能刮得走活生生的人。

她知道她的脉象已乱。

头有点昏乱,眼前的模糊,说不清是因为黑暗,还是因为别的。她的力气,仿佛正被一丝一丝地抽走。

正因为如此,她更必须微笑。

“别为我和孩子担心,醉菊。我们会熬过这场风雪。”

这孩子虽然还小,但他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他孕育于冬夜。

在母亲的腹中,感受过隐居别院的安宁,听过名动四国的琴声,赏过断人肝肠的明月。

见识过,火光冲天的夜空,淌满鲜血的雪地,还有母亲登车离去时,洒落一地的绝望。

这孩子会比我们更坚强、更勇敢。

他的父亲是当世名将,永远不会被打败的镇北王。

他身上流着的,是楚北捷的血。

这世上最强悍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