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克里特岛的公牛[1](第2/12页)

“钱德勒上将本人给的理由是什么呢?”

戴安娜慢慢地说道:“他就没给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哦!他倒是说过休必须学会管理家族产业,但这只是个借口罢了。连乔治·弗洛比舍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乔治·弗洛比舍是谁?”

“弗洛比舍上校,他是钱德勒上将最老的朋友,也是休的教父。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庄园里度过的。”

“那对于钱德勒上将让儿子离开海军的决定,弗洛比舍上校是怎么想的呢?”

“他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实际上谁也无法理解。”

“就连休·钱德勒本人也无法理解吗?”

戴安娜没有立刻回答。波洛等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时,也许,他本人也十分惊讶吧?可现在呢?他怎么说的呢?什么也没说吗?”

戴安娜不太情愿地小声说道:“大约一个星期前……他说……他说他父亲做的是对的——只能这么做。”

“您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问了。可他不肯告诉我。”

赫尔克里·波洛沉思片刻,接着说道:“你们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呢?也许是从差不多一年前开始的……有什么事引起了当地人的议论和猜测吗?”

她反问道:“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波洛用平静却带有威严的语气说道:“您最好还是告诉我吧。”

“什么事也没有,没有您指的那种事。”

“那么是哪种事呢?”

“我觉得您真是可恨!农场里经常会发生一些怪事。不过那通常都是些报复行为,要么就是村里的傻子或者什么人干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极不情愿地说道:“因为一些羊的事引起过一阵议论……那些羊都被人割断了喉咙。哦,这事真可怕!那些羊都是同一个农户的,而那个人又很不好相处。警察认为是有人对他怀恨在心。”

“可他们没有抓住干那事的人,对吧?”

“是的。”她又狠狠地加上一句,“如果您认为——”

波洛扬起了一只手,说道:“我在想什么您完全不知道。告诉我,您的未婚夫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没有,我敢肯定他没有去过。”

“这对他来讲不是最简单的办法吗?”

戴安娜慢吞吞地说道:“他不肯去。他……他讨厌医生。”

“他父亲呢?”

“我觉得上将本人也不怎么相信医生。他说他们是一群江湖骗子。”

“上将本人看上去怎么样?他身体好吗?开心吗?”

戴安娜低声说道:“他一下老了很多,就在……就在……”

“就在近一年间?”

“是的。他垮了——只像他过去的一个影子了。”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他当初同意他儿子的婚事吗?”

“哦,他同意的。您知道,我家田庄的土地跟他家的相连,我们家也世代住在那里。我和休订婚时他高兴坏了。”

“现在呢?他对你们俩取消婚约又怎么说呢?”

姑娘的声音微微发颤。“昨天上午我遇见了他,他看上去简直糟透了,用双手握着我的手说:‘孩子,这事对你来说太不幸了。可那孩子做得对——他只能那样做。’”

“所以,”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您就找我来了?”

她点了点头,问道:“您有什么办法吗?”

赫尔克里·波洛答道:“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至少可以去一趟,亲自看看。”

2

休·钱德勒非凡的体魄给赫尔克里·波洛留下的印象压过了其他:他身材高大,体形无比匀称,胸膛厚实,肩膀宽阔,一头浅棕色的头发——浑身散发着巨大的力量和男性气息。

赫尔克里·波洛和戴安娜一起回到家后她立刻给钱德勒上将打了通电话,随即他们就去了赖德庄园。他们到那儿的时候,长长的露台上已经放着准备好了的下午茶。那里有三个男人,正在等待他们的到来。钱德勒海军上将白发苍苍,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得多,肩膀好像被过重的负担压弯了似的,眼神阴郁不安。他的朋友弗洛比舍上校跟他正相反,是一位干瘪强悍的小个子,一头微红的头发,鬓角处已经发白了。他是一个闲不住、脾气急躁、动作敏捷的小老头儿,像一条梗犬——那双眼睛特别锐利。他习惯皱着眉头、低下脑袋向前探,同时那双锐利的眼睛咄咄逼人地审视着你。第三个男人就是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