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中 第十七章 心有千千结(第11/17页)

“然后呢?”

“暴力的打死不计,但有隐患;中等的消磨拖延,也是无可奈何;聪明的往往便得了青天的匾,百姓歌功颂德。百姓觉得是官就会欺民,所以你不欺负他们,他们便觉得你还不错,若你肯给他们一些助益,你便是好官。而你说的……”

蒋熙元停顿了一下,看着夏初一脸的鄙夷和不屑,笑了笑,继续道:“若百姓觉得你应该给他们做主,但凡你做错了一件事,你便是个恶官了。明白吗?”

“这是集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夏初喃喃地说,木然地嚼着羊肉,片刻后将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上,“打仨巴掌给个甜枣?那应该是为官之术吧,我不能苟同……”

“你不需要苟同,或者说这与某一个人的态度并无关系。我可以尽力帮你在西京府衙维持你所希望的正义,但改变不了所有人的想法。”

“看来我只适合做个捕快,捕头已经是极限了。”

“嗯。”蒋熙元点点头。

“大人也这么觉得?”夏初沮丧地叹了口气,“我学不来这些,我脑子太直了。”

“不,我的意思是,以你那几笔破字,想考功名大抵是没希望了。”蒋熙元淡淡地说道,又夹了筷子菜给她。

“大人,你能不能婉转点……”

天气已经热了,主卖西京八碗的这个顺水楼,夏初以为她会忘不了那尸臭的味道,再也不会踏足,不过现在仍是来了。

她请客,算是补上了对蒋熙元的一次承诺。街对面,广济堂的铺子门板紧闭,牌匾上已经落了一层的薄灰。

半月前,喻温平从这拿了钱出发,满心想的大抵都是自家的生意。那时一切都还好,任谁也不会想到,那时的离开就是他人生的结局了。

后来,夏初听说广济堂的铺子贱卖了,出手给了棺材铺。一个死过人的铺子,可能也就棺材铺敢接了吧。她没再去关注喻家其他人的下落,倒是有一次在街上偶然看见过喻示戎。

他穿得已不如往日体面光鲜,正跟着常青在路边摊喝酒,姿态谨慎而讨好。夏初瞠目结舌,觉得世道人心当真难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她还在顺水楼,与蒋熙元对面而坐,天马行空地聊着天儿。安静下来的时候,夏初会转头看一看另一边空荡荡的桌子。

那里,她与苏缜来的时候坐过。那次他们聊了很多、很愉快,他们喝醉了酒,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是次很值得回忆的回忆。

但却不如小院中的那个傍晚更令她心动,所谓无声胜有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有时候她独坐在院子里,还能想起那时那刻的味道。

她从管阳回京已经有几天了,一直在等着苏缜来找她。为此她特意向府衙的园丁讨教,回去剪了自家葡萄的枝,以期能结出一两串葡萄来。

她还清理了院中的鱼缸,又去市场买了几条小金鱼来。希望下次苏缜俯身去看时,能给他看到一个比较美好的画面;她的裹胸布再也没有晾进过院子里;她在家的时候,铜壶里总是会备着些热水,温在炉子上。

她做好了许多的准备,等着苏缜的造访,等着送出那块紫玉的坠子。

可是,苏缜却一直没有出现。

“你在想什么?”蒋熙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她回神。

夏初笑了笑:“觉得日子过得真快,眨眼天儿已经这么热了呢。”

蒋熙元将王槐停职,其他事情也没再追究。这停职其实也就是府衙单方面的说辞,因为从那天之后,王槐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一个被停职的人不再出现,跟被开除没有实质性区别。捕快们私下里经常会谈起,有心软的说王槐其实也还不错,以往审案哪有不动刑的?偏偏撞上个夏初,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