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秘踪(第3/10页)

张校尉拉开书案抽屉,打开一个油纸包,抽出一柄薄刃尖刀,递给了狄公。

“这尖刀是王三郎船上发现的,虽是没见血迹,但他人在河里,还不是早将血污洗去了?王三郎性子狡诈,至今不肯招供。就说这尖刀也只认是他杀鱼用的。我想狄县令押他去衙门大堂,动起大刑,十稳八九竹筒倒豆,一一供认不讳。”

狄公点头,又道:“可通报了尸亲前来认尸?”

张校尉答言:“钟慕期已丧妻。他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师经商。还烦狄县令赶紧遣派人去通报。但他质铺的二掌柜林嗣昌先生已来这里认过尸了。林先生与钟慕期同住在质铺后的一幢

宅子里。”

狄公满意地望着张校尉,心中着实感激。——既是民事刑案,军营却尽了如此大的义务。狄公拜谢再三,乃站起告辞。一面吩咐跟随来的四名士兵,两个押了王三郎,两个抬着钟慕期尸身的担架回转北门。

狄公决定就在北门下守门军校的值房内鞫审王三郎,然后即去谯楼现场勘查。倘一干人马先回县衙,再转出北门来去谯楼,不仅费周折,且恐贻误时机。

鞫审前狄公先匆匆看了一遍张校尉填写的那份案卷格目,上面除了明确载录钟慕期,年五十六,河东籍,哑女名黄莺儿,年二十四外,几乎与张校尉适才叙述过的相差无几。狄公又细看了那张质铺票据,票据上押着“钟记质库”的蓝印,还标明了典质之物,典质者裴氏,典质日期及赎回期限,月息利钱等详细款目。

他命两名士兵将担架放在隅角,便问北门的军校:“你可知道那个叫黄莺儿的哑女的详情。”

“老爷,”军校尴尬道,“卑职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她是个弃儿,原由一个卖鲜果的老婆子收养。两年前,老婆子死了,黄莺儿便独个住在那废弃不用的谯楼上。她在那里养了许多鸭子,靠卖鸭蛋维持生活。——城里一班恶少知她哑巴,故取笑她,赶着叫她‘黄莺儿’,谁知便叫出了名。黄莺儿不仅哑,天性也痴呆,倒也识不少字,只是性情古怪,有时还会扮神弄鬼,故恶少多不敢近她厮缠。也有说她半疯不傻的。卑职没见过,说不准。”

狄公点点头,吩咐将王三郎押进值房。

两个士兵将一个精悍壮实的后生押到狄公面前,喝令下跪。那后生脸色黝黑,怒容满面,一身衣裤鸦衣百结,针线工十分粗陋。一条铁链套了他的脖颈,被士兵强按着跪倒在狄公面前。

狄公一言不发打量了王三郎半晌,慢慢从衣袖中取出那三两银子。

“王三郎,这银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王三朗神色踌躇,答道:“这是我的一点积蓄,存放着打算买一条新船,不意被那帮强盗强搜了去。”

“你昨日遇到钟先生是什么时候?”

王三郎骂道:“钟先生?只恨我没亲手宰了他……他时常在河边转悠,有时也装模作样钓鱼,只见过几次面,并不相识。呸,这个恶鬼!”

“钟先生的质铺诓骗了你的钱?”狄公见王三郎咬牙切齿,骂声不绝,不由诧异。

“我一个穷打鱼的能有什么可送去质铺?”

“那你为何骂他恶鬼?恨没亲手宰了他?”

王三郎一对充血的小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目光,低头小声道:“开质铺的,吸人血的,不是恶鬼,却是什么!”

“昨夜你究竟在干什么?”

“老爷,适才那军官审我时,我已说过,昨夜我在北门外那条河里打到好几条大鲤鱼,便将船泊在近谯楼的河岸边睡了,我打算天亮后,将其中最大一条送去给黄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