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2页)

树里当然也期盼每年都能去海外旅行,也总会有第二年想去的地方。可当敦计划每年都去时,树里还真琢磨了一下,估摸着也就再去个一年两年的吧,因为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两年前的年底,树里在一次生理期中疼得死去活来,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医生诊断是巧克力囊肿,由子宫内膜异位症导致的出血囤积在卵巢后,形成了直径超过五厘米大的囊肿。医生解释说,可以不进行切除手术而用药物治疗,但由于不是根除性的治疗,所以还可能复发。进行手术的话,有不开腹的腹腔镜手术和开腹手术两种。从囊肿的大小来看医生想建议开腹手术,但考虑到这和树里今后的妊娠有关,所以希望树里和家人好好商量一下用哪种手术方案。树里这时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敦可能会没有孩子。在这之前,树里一直下意识地认为结了婚自然就会生孩子,就像相信白鹳传说[9]的小孩那样。

最后树里接受的是损伤较小的腹腔镜手术。因为听说手术后的六个月比较容易怀孕,树里辞掉了原来设计事务所的工作,成了自由职业者。开始每天测量基础体温,在排卵日及前后过性生活。树里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没有孩子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自身对孩子的强烈渴望。

可是术后六个月里树里并没有怀孕。从最早住院算起过了一年,再次被诊断为子宫内膜异位症。这次的囊肿虽然比上次小,但由于和输卵管粘连在一起,只好施行了开腹手术,摘除了一侧卵巢。

树里和敦好几次谈到关于孩子的话题。敦的说法是,孩子是想要的,但没有也可以。树里觉得他是考虑到自己的感受才这么说的,敦固然一片体贴,但这种体贴成了进行下一步具体讨论的障碍。比如说,讨论剩下的卵巢如果很难自然受孕,是否要做不孕治疗?是否进行体外受精?敦会怎么考虑这些事情呢?树里不知道。虽说和敦之间无话不谈、有什么问什么,可唯独这些事树里问不出口,她不愿听到敦又为了顾虑自己的感受而言不由衷。他那样只会在无意中提醒树里,生不了孩子的原因在于自己,这让她很痛苦。

“想不到这么好吃,就是店里吵了点。”

敦评论了一句刚才的西班牙菜馆。两人已吃完出来,手拉手走在幽暗的住宅区。白天还像盛夏般炎热,拂面而来的晚风却充满了凉意。预报说明天开始要变天,目前还没有下雨的气息。

“葡萄牙菜也差不多是那种口味吧。”

“不一样吧,虽说是邻国。你没发现这条街上各国风味的菜馆都快齐了,就是没有葡萄牙的。”

“想象不出葡萄牙菜是什么样的。”

“反正还有两个月就去了,不用特意在东京吃了吧。”

有一次树里对里香提起现在和敦还会手拉手散步时,里香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说:“是因为没有孩子才会一直保持恋人的感觉吧。”又加上每回必发的感叹,“好羡慕啊!”结婚前树里确实想过,即使结了婚,不管过多少年也要像恋人一样彼此相待才好。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幸不幸福,不是世俗意义上的那种,而是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