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2/4页)

法庭向阿彻老太太出示了手枪,她认出这就是在雷丁先生的客厅里见到的那把手枪。“他就把它搁在书柜上,随处乱放。”她最后一次看到这支枪就在案发当天。是的——回答进一步提问时,她说——她确信星期四午餐时枪还在那里。她是一点差一刻离开的。

我记得警督对我说的话,因此不由得有些惊讶。当他询问她时,她说得含混不清,但现在她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验尸官用一种平静的方式总结了案情,但语气极为坚定,几乎立刻做出了结论:

谋杀由一个或多个尚未查明的人所为。

离开房间时,我看到外面有一小群年轻人,他们个个容光焕发,目光警惕,打扮有几分相似之处。其中有几个人看着脸熟,过去这几天他们老在牧师寓所附近出没。为了脱身,我又一头扎回蓝野猪旅店,幸好碰到了考古学家斯通博士。于是,我顾不上礼节,一把抓住了他。

“有记者。”我言简意赅地说,“你能帮我甩掉他们吗?”

“哦,当然可以,克莱蒙特先生。跟我上楼吧。”

他领着我爬上狭窄的楼梯,走进他的客厅,克拉姆小姐正坐在那里熟练地敲击键盘,打字机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她眉开眼笑地和我打招呼,对我表示欢迎,也趁此机会停下手头的工作。

“太糟糕了,不是吗?”她说,“我是说,不知道是谁干的。不是说我对这次审讯感到失望。我的意思是,太平淡了。从头到尾一点儿也不刺激。”

“这么说,当时你也在场,克拉姆小姐?”

“我当然在那儿。想不到你竟然没有看见我。你没有看见我吗?我有点儿伤心。是的,我确实很伤心。一个男人,即便他是牧师,脑袋上也应该长眼睛啊。”

“你也在场吗?”我问斯通博士,试图摆脱这种戏谑的揶揄。克拉姆小姐这样的姑娘总是让我很尴尬。

“没有,恐怕我对这种事情的兴趣不大。我是一个沉溺在自己爱好里的人。”

“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爱好吧。”我说。

“也许你对此有所了解?”

我不得不坦白,我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斯通博士不是那种会因为我承认无知而被吓倒的人。他的反应就像我说我唯一的消遣活动是挖掘古墓一样。他热情洋溢、滔滔不绝地讲开了。长形墓、圆形墓、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史前石墓和环状列石,话语如激流般从他的口中喷发出来。我只能不住地点头,装出懂行的样子——我这么说也许过分乐观了。斯通博士说得很热闹。他是个小个子男人,圆脑壳,秃顶,圆脸。脸蛋红扑扑的,瓶底厚的镜片后面那双眼睛对着你微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得不到什么鼓励却依旧热情四溢的人。他谈到每一个赞成或反对他所钟爱的那个理论的论点,对了,我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详细讲述了他与普罗瑟罗上校的意见分歧。

“固执己见的粗人,”他愤愤地说,“是啊,是啊,我知道他死了,不该说死人的坏话。但是死亡并不能改变事实。用固执己见的粗人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读过几本书,就自以为是权威了——反对一个终生研究这个课题的人。克莱蒙特先生,我把一生都献给了这份工作。我的一生——”

他激动得口沫四溅。格拉迪斯·克拉姆用一句简单扼要的话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你再不注意就要误了火车了。”她说。

“哦!”小个子话讲到一半不讲了,只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只表,“哎呀!只差一刻钟了?不可能。”

“你一说起话来就忘记时间。如果没有我照顾你,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完全正确,亲爱的,完全正确,”他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一个好姑娘,克莱蒙特先生,她从不会忘记任何事。我非常幸运能够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