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鱼(第7/8页)

“已经一个半月了。”敬子在弓子面前都不敢提俊三失踪的时日。她和弓子一起担心忧愁,互相安慰、相依为命,片刻也不能分离。

敬子出门的时候,弓子没着没落地追在后面。敬子现在早早起床,每天送弓子上学,一直送到坡道口。

她们这样越爱越深,其实正是在相互确认对方的爱心。她们不这样就无法忍受。敬子的耳边响起俊三说她们“关系不正常”的声音。

俊三不在以后,敬子发现自己从心灵深处热恋着他,焦思苦想。

京子来家里的事,敬子也不能对弓子隐瞒,两三天以后就告诉了她:“我对她说,想见弓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听凭做母亲的自由。”

“不行,这不是做母亲的自由。”

“嗯。反正让你知道我是这样对她说的。”

“我不管,我不管!什么自由?!妈妈净瞎说。才没有自由呢。我一点儿也不自由。”弓子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

“是呀,她也说‘我又有什么自由’。你说,我怎么回答?”

“是,妈妈。弓子我就是没有爱的自由。”

敬子没见过弓子哭得这么伤心。

朝子最近不同寻常的变化,令敬子提心吊胆。

除了即将开始的演出之外,她对一切不闻不问。这也就算了,但无论怎么喜欢舞台演出,也不至于弄到废寝忘食、面黄肌瘦、两眼无神、憔悴不堪的地步。她跟家里任何人都不接近。

朝子故意这样。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使这个本来就七倒八歪的家崩溃坍塌……敬子感觉到一种恐怖。

清也几乎不在家。他说这个暑假要完成毕业论文,在家里心烦,精神无法集中,就住到大学同学家里,一边共同研究,一边当家庭教师。那边房间很安静。敬子对他的话也闹不清楚。

盛夏的院子里,因为没有及时修剪,蔷薇的枝丫疯长一气。敬子看在眼里,却没有心绪和精力去收拾。

敬子给昭男打电话,是想通过他的嘴把自己走投无路的惨状告诉老朋友田部,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是,田部是否以为自己以此为借口接近昭男呢?敬子想起跟俊三度过的最后那个晚上,她的脑子还浮现出那个人的形象。

昨天晚上,敬子等昭男等得芳魂欲断。

也可以说,她怕今天再有那样折磨自己的空等,就出门算命去了。

她知道俊三让她上楼干什么,上楼梯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昭男的形象。那种罪恶的念头在与俊三最后共度一夜以后,依然深为懊悔,但反而因此燃烧起一种捉摸不定、断断续续闪烁的怪焰。

但是,等待俊三回来的背水之战的决心毫不动摇。

“盖这栋房子本来就是打算关键时刻改装做小旅馆的。现在,该下决心租出去了吧……还准备和川村合伙做走私珠宝、手表的买卖……”

设计戒指款式的报酬微薄,现在又不怎么动脑子。到外面兜售手表,要是卖不了很多,收入也有限。

“把现在这个家处理了,在平民区买一间小店铺。”川村给敬子出过这样的主意。

“岛木不在不能卖,我还是希望在这个家里等岛木回来。他回来以后,这房子对他有用。”

敬子想过把房子出手,用这笔钱作为岛木在现代社第二公司的投资。

她把梅原龙三郎的画交给公司,算是俊三挪用公款的赔偿。

夏季生意清淡的月份,破产的公司只好忍痛割爱,把画抛出去,也许会吸引画商前来洽谈,但公司其实已经还了大部分的债。

大概由于俊三在外面品德端方,公司的同事对他很同情。

俊三给谷村五万日元奠仪,另外又给了三十万日元,留给谷村家一个好印象。他这样做好像给公司帮了大忙。

敬子是做好硬着头皮听别人痛骂俊三的思想准备去公司的,但出乎她意料之外,一个公司的头头对她说:“岛木神经衰弱,我们也有很大的责任。夫人,拜托您了,让他快点回来,不然很多事没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