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1)(第2/6页)

阿阚只顾着自己发脾气,这才意识到刚才有人诽他不斯文,他恨恨地向黄毛挥了挥拳头,最后说:“死黄毛,兰黛换老板了!你他妈记好了!以后小心点,知道了吗?!”

黄毛吞了下口水。

他听说过,前些日子兰黛换了个“新老板”,他今天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谁知这么不走运。

这会儿确定了这位就是“新老板”本人,结合最近七七八八的传闻,他才有了切实的惧意。

听说这个男人以前在云缅那边跟着一个大哥混,后来想一家独大,杀了自家老大和老大亲儿子黑吃黑。

是林先生主动出马,收了那边的生意,于是他就来到了港城,两年的时间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道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

加之大概一年前,警察捣毁了市内一个毒窝,他一人劫下林先生的长子林槐突出重围,酣战之间还替林槐挡了一枪,自此他和林槐就有了过命的交情,两人契为异姓金兰,亲同手足。

林先生现今将棠街这一片都交给了他打理,除开这家“兰黛”之外,还有港城一家最大的地下拳场,可谓十分器重他。

有人说,他在林先生那里,几乎已经可以和林槐平起平坐了。

男人就此接过阿阚的话,问了声:“记住了吗?”

黄毛终于放弃挣扎,脑袋蹭了蹭他鞋底,在点头。

“听话啊。”男人松了脚,拿过手边的绷带,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受伤的手臂上缠绕。

缠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侧头问,“你是谁的人?”

阿阚主动答:“金三的,之前也跟着褚秦混过。”

男人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哦”了声:“拖出去,做了。”

“……”

黄毛人还未从地上爬起,脸登时吓白了。

男人看他眼泪都吓出来了,血泪交杂的脸拧成了团破抹布似的,笑着:“怕了吗”

怎么能不怕?

“怕。”黄毛僵着脖子点了下头。

“你回去替我给金三和褚秦都捎个话吧,”男人一副改了主意的口气,笑着看着黄毛说,“就跟他们说,这个地方归我了,要是非要跟我抢生意做——”

“我知道了……”黄毛命悬一线的余悸未了,脸还白着,没等男人说完,一个劲儿点头,“大哥……老、老板……我我我知道了……你……你别杀我。”

“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或是他的人来兰黛,记住了?”

“……记、记住了。”

“我还没跟金三见过面,别忘了告诉他,我姓沈。”

“……”

他抬眸,笑意斐然:“沈知昼。”

-

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沈知昼又随手敲了根烟。

阿阚有眼色地过来为他点上。

“嘶——”

他咬着烟蒂,垂下眼,自顾自地包扎着,伤口还是有些疼。

深邃的眉眼在腾腾烟雾下,藏得明晦不定。

阿阚想帮他,被他躲开,“不用。”

“哥,去医院吗?”

“死不了。”

阿阚默了会儿,凑过来,大着胆子问:“昼哥,今天去见林先生了么?”

阿阚跟在他身边六七年有余,回港城后,明面上跟众人一样喊他老板,私下里,便还像从前那样称呼他。

不知是不是伤口痛了,沈知昼闷哼了声,一点猩红色在他唇畔抖了几下,忍了忍,淡声说:“没见到。”

“又没见到啊?”阿阚吸了口气,有些失望,“那槐哥呢?”

沈知昼吐了个烟圈儿,怅然地笑了:“不就只有林槐?”

“嗯,也是。就只能见到林槐了。”

沈知昼胳膊伸过去,阿阚帮着给绷带打了个结。

末了,他突然就有些烦闷:“阿阚,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昼哥……”

他已经抓了条毯子,就窝到沙发里去了,一副困意深沉的模样,一个字都不愿多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