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事件(第6/12页)

电脑技师笑了,妹妹则没笑,看上去她真的开始动气了。于是我说有事,先离席走了。

回到住处我就给母亲打了电话,汇报了大致情形。

“那小子还没那么糟糕。”我搔着耳朵说。

“什么叫没那么糟糕?”母亲问。

“就是说还算地道,起码比我地道。”

“你也没什么不地道嘛!”母亲说。

“真高兴,谢谢。”我眼望天花板道。

“大学是哪里来着?”

“大学?”

“从哪个大学毕业的,那人?”

“那事你问本人去好了!”说罢,我挂断电话。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啤酒,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喝着。

为面条吵嘴的第二天,我睡到八点半醒来。又是个和昨天一样的大晴天,万里无云,活像昨天尚未过完。人生不过中断了一夜,现在又一如既往。

我把出汗弄湿的睡衣和内衣扔进脏衣篓,开始淋浴、刮须,边刮边想昨晚差一点点到手的那个女孩。算了,那是一种不可抗力所使然,况且作为自己已尽了最大努力。机会也还多的是,估计下礼拜天当手到擒来。

在厨房我烤了两片面包,热了杯咖啡,接着想听听短波,又想起组合音响早已坏掉,只好作罢,于是边看报纸上的读书栏目边啃面包。这读书专栏居然一本也没有介绍我想看的那一类书,尽是什么描写“老年犹太人幻想与现实交错的性生活”的小说,什么精神分裂症治疗史的考证,什么足尾矿中毒事件全貌等等。与其读这等书,还不如跟女子垒球队的那员主将睡觉开心惬意得多。报社怕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才选这种书的。

“喳喳”嚼罢一片烤面包片,把报纸放回桌上时,发现果酱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妹妹惯用的小字,写道这个周日叫渡边升来吃晚饭,要我乖乖待在家里作陪。

吃完早餐,我抖落衬衫上落的面包屑,把餐具扔进洗涤槽,赶紧给妹妹所在的旅行分社打电话。妹妹接过说现在忙得不亦乐乎,过十分钟由她那边打过来。

电话是二十分钟后打来的。这二十分钟时间里我做了四十三次屈臂撑体动作,剪了手脚总计二十枚指甲,选好了要用的衬衫、领带、上衣和西裤,并且刷了牙,梳了头,打了两个哈欠。

“纸条看了?”妹妹问。

“看了。”我说,“不过对不起,这个星期不成,我早有约会。要是早些知道我留出时间就好了,万分遗憾。”

“别空口说白话了。什么约会,还不是同哪个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女孩跑出去胡闹?”妹妹冷冷地说,“不能改到周末去?”

“周末要去制片厂做电褥广告片。眼下忙得很哩。”

“那就取消约会!”

“取消要付赔偿费的。”我说,“正处于微妙阶段。”

“我这方面就不微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把领带搭在椅背的衬衫上,“我们不是有言在先说好互不干涉对方生活吗?你同你的未婚夫吃饭,我同我的女朋友幽会——这不挺好么?”

“好什么好,你一直没见他吧,嗯?总共见过一次,况且是四个月前的老皇历了,这成什么话!本来有好几次见面机会,你总是左逃右躲的,不是么?你就不觉得不尽情理?那可是你妹妹的未婚夫,一块吃顿饭总不过分吧?”

妹妹所言也有一分道理,我便不再言语。的确,我是有意逃避可以极为自然地同渡边升坐在一起的机会。我觉得无论怎么想自己同渡边升之间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再说开那种须配同声翻译的玩笑亦非易事。

“求求你,就陪一天好了。这样,等夏天一过我就不再影响你的性生活了。”妹妹说。

“我的性生活可是微不足道的哟,”我说,“说不定过不了夏天。”

“反正这个星期你肯在家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