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卑微的心愿(第7/11页)

他不语。

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下去:“因为他啊,是个不折不扣的的孽种。”

话一出口,陆路也吓了一跳。她竟然以如此恶毒的字眼,去形容自己腹中的骨血。

但是,是他逼她的。

她无路可选。

沈世尧一直站在房门口没动,偌大的卧室只打开了廊灯,橙色的灯光映得他惨白的脸发黄。然后她便看见他一挥手,拳头重重地落在雪白的墙壁上。

没有流血,但沉重的闷响落至她的耳朵,也令她不禁一个寒噤。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会立刻冲过来掐住自己的脖子。对,就像那天一样,将她狠狠扼住,直至她痛出眼泪,跪地求饶。

但他没有,他只是一直站在那里。

颀长的身影笼罩在惨淡的灯光里,四周的一切变得那么静,静到陆路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她茫然地望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等。眼下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她知道。却忽然听见他脆弱到近乎崩溃的声音。

“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陆路呆住了。

过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泪水如同狰狞的小蟹,横着爬过她的脸颊,又冰又痒。她愤愤地伸手去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终于丧气地捧住脸,哽咽起来。

沈世尧是何时走过来抱住她的,她全然不知,待她反应过来时,那双手已轻轻环绕着她颤抖的肩,姿态卑微得令她心碎。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死我。”

陆路不语。

他继续说下去:“你说我会怎么死?被你大卸八块后,是冲进马桶,还是藏在床底。”

她仍旧不说话,泪水却越来越多。

他似乎笑了一下:“哎,你不要不说话……”

“我不会杀你的。”陆路哽咽着,终于开口。

“那我会怎么死?”

“七老八十,死在坟墓里。”

她的声音静静的,像是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他却忽然呜咽。

是啊,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境地,日后生老病死,或许真是两不相干的事。

“那么,生下这个孩子,你就离开我……”他支撑着重新站起来,望向她的脸,“我向你保证。”

那之后,情形便变得有些奇怪,陆路不再与他起争执,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蒋阿姨做饭,她胃口不好,也会下楼吃一些。沈世尧将她的饮食盯得很紧,要是她不去吃饭,他也就不肯拿筷子。

她都看在眼里,但她不说。

也有吃到一半就跑回房间孕吐的时候,和别人怀孕长胖比,她初期倒是又清减了一圈,连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她趴在马桶边,痛苦地重重喘气,仿佛胆汁都要呕出来,沈世尧也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们还是分房睡,只是半夜她醒来,偶尔会发现凉被有被人重新铺盖好的痕迹。她睡得那么沉,那么做这些的人,自然不会是她。

夜幕低垂,外面仍是璀璨的星夜,她坐在那里,长久怔忡,像是忘记了今夕何夕。

漫长的夏日如期而至,六月里,空气里都是蔓延的暑气。

早上气温低一些的时候,蒋阿姨也会帮她搬一把椅子,去院子里晒太阳。

有时候她拿着一本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再醒来,手里的书没了,只剩下沈世尧伸手搭凉棚状,站在一旁。

“你在做什么?”

“替你遮阳。”他坏笑。

真蠢,明明家里就有大的遮阳伞,只是没拿出来。

她有点想笑,却没笑出来,过了很久才说:“我有点饿。”

“嗯,午饭快好了。”

总归是这些漫无边际的琐碎。

下午沈世尧去公司,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翻来覆去转台,还是觉得不喜欢,于是叫在厨房炖汤的蒋阿姨:“阿姨,有空么,我们来聊会儿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