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后疑云(第9/27页)

“如何?看清楚了没?还不给我磕头?”齐秋宝弯腰拾起衣衫,并不急着穿,只搭在右肩上,拿眼斜睨简爷。

“磕头!快磕头!”人群里又爆出一记唤喝,大家像是登时回过神来,纷纷倒戈,要简爷磕头。

简爷红着脖子骂道:“起什么哄呀!我说了要磕头了么?是这娘们儿自己讲出来的,我可没答应!”

一句话引得无数嘘声。夏冰还要再打圆场,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齐秋宝听到这耍赖的话,眉毛一竖,冲上来便要抓简爷的衣领子,他反应够快,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她也不示弱,没再抱住对方的腿脚哭闹,反而坐在地上大笑:“亏得镇上的人叫了你十几年的爷,不过就是个欺负女人的软蛋,比长舌妇还不如!”

简爷当下无话,只铁青着脸转身走了,出弄堂的间中,背后仍回响一片喝倒彩的掌声。

“逼烂的贱货,早晚收拾她!”这是他给自己发的毒誓。

简爷一离开,好戏便也散了场,齐秋宝拍落膝上的灰土,突然往夏冰身上一靠,压声道:“晚上老地方等。”

夏冰转头看了眼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弄堂,没有作声。杀猪弄就是这样,平日似乎人烟稀少,像块荒土,然这里的暗妓衣食还是有着落的,可见光顾这里的嫖客均是不可见天日的幽灵,上风月楼的才算得上光明正大。简爷就是这么样“死而复生”,摆脱了“幽灵”的嫌疑。

齐秋宝所谓的“老地方”,实则是镇河西口原先她开过的绣坊旁边那条巷子,如今绣坊已被一个寡妇顶下开了间胭脂铺,并带出售各色梳子,极受女子青睐。她刚到铺子门口,身后便有人叫住她,回头一看,竟是桃枝。虽说同是粉头,却多少还有些差异,桃枝看起来要比秋宝略“尊贵”一些,客气也都是口头上的,实则不过听说白天她脱光身子闹过一出,于是想从事主那里再套些谈资。只可惜秋宝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聊了没几句便说有事要走,桃枝哪里肯放,笑道:“你这是急着去会哪个情郎呀?可别是简爷吧。”

秋宝立刻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去会情郎啦?别以为你是风月楼的就了不起,还不是跟我伺候一样的男人!”

说毕,也不管桃枝脸上挂不挂得住,转身便要拐进巷子里去。

桃枝也不动气,只望住那急匆匆的背影,笑道:“若是去会情郎,另选个时辰也介绍给我,可别吃独食!”

秋宝听见,转过头冷笑道:“稀奇了,谁规定杀猪弄的婊子就不能吃‘独食’了?老娘偏要吃!”

此后几天,简政良走在街上,但凡迎头碰上他叫“简爷”的,口气都微妙得很,仿佛含了千万个讽刺在里头,让他如芒在背。

那是桃枝最后一次看见齐秋宝,之后她便凭空不见了,杀猪弄的小窗格子上只系了一块她揽客用的绸帕,绣着彩蝶戏牡丹的图案,手工细巧,色泽艳丽,栩栩如生。

老婆子急得满头汗,说秋宝不可能突然离开镇子,找了两天未果,只得去求夏冰帮忙。夏冰心里隐约知道这个事儿该先疑到谁头上去,便满口答应下来。因青云镇的娼妓也不分在哪里做的,有个三长两短保警队都不会过问,只当是活该,这已成了暗规;谁若要帮着去查,是要挨板子的。所以夏冰对老婆子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让队里的人知道,甚至秋宝不见了的事儿也不可四处张扬,否则谁都不讨好。老婆子自然是懂的,当下塞给他两包烟,十块钱,便匆匆离开了。

要找简政良,只投准三处地方既可:镇西头的茶馆,风月楼,他自己家。夏冰大致估摸了一下时辰,这个时候应该在窑子里乐着,于是便去了那里,可远远看见风月楼的招牌便停下了,他一个后生,进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来找人的,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难听不说,事儿也不一定办得成。因此牙一咬,便去找了杜春晓,女人进去总惹不出闲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