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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偷男人,怎么不敢寻死呢?拿条带子来,勒死了你省事!”书桓推了推我,在我耳边说:

“依萍,去拉住你爸爸,他真会弄死梦萍了!”

我望了书桓一眼,寂然不动。我眼前浮起我挨打的那一天,雪姨曾怎样怡然自得地微笑,梦萍如何无动于衷地欣赏,她们也会有今天!现在,轮到我来微笑欣赏了。我挑挑眉毛,动也不动。书桓望望我,皱拢了眉头。这时,梦萍显然已被摇得神志不清了,她大声地叫了起来:“我去死!我去死!我去死!”

书桓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爸爸的手,坚决而肯定地说:

“老伯!您放手!弄死她并不能减少丑闻呀。”

爸爸松了手,恶狠狠地盯着何书桓说:

“又是你这小子!你管哪门子闲事!”

何书桓护住了梦萍,直视着爸爸,肆无顾忌地说:

“儿女做错事情,父母也该负责任!梦萍平日的行动,您老人家从不过问,等到出了问题,就要逼她去死,这对梦萍太不公平!”

“哦,”爸爸的怒气转到何书桓的身上来了,“好小子!你敢教训我?”

“我不敢,”何书桓镇定地说,那勇敢劲儿让我心折,但我也真恨他的多管闲事,“我并不是教训您,我只是讲事实,您平常并没有管教梦萍,梦萍做了错事您就得原谅!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儿女有了过失,父母的责任是百分之八十,儿女只负百分之二十,所以,您的过失比梦萍大。”

爸爸捏住了何书桓的胳膊,眯着眼睛说:

“我管教我的女儿,不干你的事,你最好闭住你的嘴,给我滚出去!”

何书桓不动,定定地看着爸爸说:

“陆老伯,我不怕您,您没有力量扔我出去!”他挺直地站在那儿,比爸爸矮不了多少,手臂上的肌肉突了起来,充分显出一个年轻人的体力。爸爸盯着他,他们像两只斗鸡,彼此竖着毛,举着尾。然后爸爸突然松了手,点着头说:

“好的,书桓,算你行!”

他向屋内退过去,我注意到他脸上有种受伤的倔犟,何书桓的肌肉使他伤了心,老了的豹子甚至于斗不过一只初生之犊!不由自主地,我跟着爸爸走了进去,爸爸回过头来,看到我,他把我拉过去,用一只手按在我的头上,我觉得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他用一种我从没有听到过的慈祥而感伤的口气说:

“依萍,书桓是个好孩子!我这一生失败得很,你和书桓好好地给我争口气!”然后,他放开我说,“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一待,你去看看梦萍去!”

我退出来,走回客厅里,雪姨和如萍正围在梦萍身边,一边一个地劝慰着她,梦萍则哭了个肝肠寸断。我示意书桓离开,我们刚要走,梦萍扑了过来,拉着书桓的衣服,断断续续地说:

“谢——谢——你!假如——那天,你救——救——救我——到——底——”

书桓锁紧了眉,问:“是你喝酒的那一天?在××舞厅那一天?那么,是那个高个子做的事了?”

梦萍猛烈地摇摇头:“不是他一个人,我弄不清楚——他们——灌——灌醉我,我——”

我感到胃里一阵不舒服,听了她的话我恶心欲吐。何书桓的眉毛锁得更紧,他咬着嘴唇说:

“是哪些人?你开个名单给我!”

“不,不,不,不行!”梦萍恐怖地说。于是,我明白,她不敢揭露他们。何书桓叹口气,踩踩脚拉着我走出了“那边”。

站在大街上,迎着清凉的空气,我们才能吐出一口气。书桓在我身边沉默地走着。走了一大段,书桓又叹了一声,轻轻地说:

“那一天,假如不是你阻止我,我会把梦萍救出来的!”

“你怪我吗?”我有些生气地说,“你又何曾能把她从那一堆人手里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