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夕雾(第5/17页)

①指夕雾的外祖母。

律师去后,老夫人唤小少将君过来,问她:“我听人说有这样的事,究竟怎么样?为什么公主不把详细情形告诉我呢?我不相信真有其事。”小少将觉得为难,但终于从头至尾详细告诉了她。又叙述今晨夕雾来信中的话以及公主隐约吐露的言语。末了又说:“大将只不过把多年来隐藏在心中的意思向公主诉说而已。他非常谨慎小心,天还没亮就回去了。不知外人说些什么。”她万万想不到是律师说的,总以为是某一侍女偷偷地告诉老夫人的。老夫人听了她的话,一言不发,只觉得伤心失意,泪如雨下。小少将君看了很难过,想道:“我为什么如实告诉了她?她正在患病,这样一来越发痛苦了。”她很后悔,便又说道:“他们会面是隔着纸隔扇的。”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老夫人说:“不管如何,如此疏忽大意,轻率地与男人会面,实在是不应该的。即使实际上清清白白,但说那些话的法师,以及嘴尖的童仆,说话肯留余地么?教我们对人如何辩解?难道可以说明他们没有发生关系么?她身边的人都是不识轻重的……”没有说完,已经痛苦不堪。病中听到这种消息,自然是伤心的。她满望公主做个气品高尚的皇女,如今结了世俗之缘,流传了轻薄之名,使她心中好生悲痛!

老夫人淌着眼泪对小少将君说道:“我此刻略觉好些,去请公主到这里来吧。本当我去望她,实在走不动。我似觉长久不见她了。”小少将君来到公主房中,对她说道:“老夫人请公主到那边去。”公主想要去见母亲,便把泪湿的额发梳掠一番,又把破绽了的单衫脱去,另换一件。然而不肯立刻就走。她想:“这些侍女对昨夜之事不知如何想法。母亲还全不知情,日后隐约闻此消息,势必怪我欺瞒,教我何以为颜?”便又躺下了。对小少将君说:“我好难过啊!但愿就此不起,倒也落得干净。我的脚气病发了。”便叫小少将君按摩一下。她每逢心绪不佳、忧愁过度之时,此病必然发作。小少将君对她言道:“昨夜之事,老夫人已有所闻了。她今天问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已如实告诉她,但说纸隔扇是紧闭的,又添了些使她放心的话。如果她问起公主,请公主照我一样回答。”但老夫人悲叹之状,她不告诉公主。公主听了,觉得果然不出所料,非常伤心。她一言不发,眼泪象雨滴一般从枕上流下。她回思过去,不但此事而已,自从意外地下嫁以来,使母亲伤心的事已不少了。便觉此身全无生趣。料想此人不会就此罢休,将来势必再来缠绕,外间传说何等难听!她左思右想,不胜烦恼。况且无法辩解,任人讥议。今后将流传何等可耻的恶名!虽然不曾失身,聊可自慰,但念金技玉叶之身,如此轻率地与人会面,实甚不该。自伤宿世命穷,心中好生委屈。

到了傍晚,老夫人又派人来请,并命打开两室之间的储藏室两边的门,作为通路。老夫人虽然身患病苦,还是必恭必敬地接待公主,按照礼仪,下榻相迎①。对公主言道:“这屋子里肮脏,邀你过来,也很不好意思。才只两三天不见,便象隔了几年,想念得很呢。今世虽为母女,后世未必定能相见。即使再为母女,但记不得今世之事,也是枉然。如此想来,母女之缘实甚短促。情爱过分亲密,反而教人后悔了。”说罢掩面而泣。落叶公主也百感交集,不胜悲伤,只管注视老母,默默不发一语。公主生性腼腆,欲语难于启口,只觉不胜羞耻。老夫人很可怜她,亦不诘问昨夜之事。侍女们立刻点起灯来,又把晚餐送到这里来请用。老夫人听说公主今日饮食不进,便亲手将肴撰另加调制,但公主一点也不想吃。倒是看见母亲病状好转,她胸怀略觉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