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谎言为武装(第2/4页)

我打了一个寒战。如果福尔摩斯都会被位高权重者随意监禁,那么法律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容易受到人为的操纵。我承认,我的核心观念已经因此出现了动摇。三十五岁的我时常发现自己的理想与现实存在冲突,但恐怕还要过上许多年,我才能接受这样的现状。

福尔摩斯大概会评论说,我从来没有完全放弃我对人类行为抱有的乐观情绪。

“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华生。据说伯爵手眼通天,我们却对他的性格知之甚少,如果他将拉-维克托莱小姐视为敌人,那么只要伯爵活着,她,也许还有埃米尔,都会困在危险之中。而且还要考虑到佩灵汉姆夫人,我们不清楚她在此事中扮演何种角色,我们已经掌握的事实非常有限。”

“我一直在想佩灵汉姆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目前对她有多少了解?”

“我只知道她是美国人,她的嫁妆丰厚,大部分来自她的实业家父亲在新泽西的纺织工厂,正是这份嫁妆挽救了濒临破产的伯爵,她非常美丽,逗留伦敦期间,许多人竞相模仿她穿着的巴黎设计的丝绸礼服,遗憾的是,她初次怀孕流产后至今不育,我所掌握的佩灵汉姆夫人的信息少之又少。”福尔摩斯诚恳地说。

“哈!”我说。

“而且我对她的性格一无所知,要知道,性格在许多方面都是决定因素。”

“好吧,”我说,“我们知道的是,她似乎像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埃米尔,至少拉-维克托莱小姐是这样告诉我们的,这说明她心肠不坏。”

“我们完全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佩灵汉姆夫人有理由鄙视那个男孩,将他的存在视为威胁,”福尔摩斯说,“在这一点上,我们缺乏足够的材料,无法全面了解情况。现在,请让我继续我的研究吧,华生。”

他继续翻看迈克罗夫特提供的文件。

我焦躁不安地打开迈克罗夫特给我的材料,文件封面写有“劳雷尔医生”字样。看到这位医生的从业经历与我自己的十分近似,性格也比较接近时,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我们两个无非是名字不同而已,我越想越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够胜任这个角色。

一个小时后,我合上手中的资料,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然而自豪感转瞬即逝:我发现,我的同伴已经完成了对伯爵本人和他即将扮演的“角色”弗里茨·普伦德加斯特的研究,并且开始研读一摞更厚的关于希腊雕塑的资料,他以极快的速度翻动着纸页。

福尔摩斯有许多特长,其中之一便是记忆大量的事实并加以组织,转化为自己脑中储存的知识,仿佛他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很多这样的事实非常古怪晦涩,例如雪茄、烟灰、军服、装饰等物品的细节特点、泥巴和土壤的种类、语音语调和地方口音、各种香水和化妆品的区别,还有许多我闻所未闻的东西。

福尔摩斯对希腊雕塑和《马赛的胜利女神》传说的研究速度相当之快,我看完自己的材料后,仅仅过了一个小时,他便读完了所有的资料,他把文件放到一边,闷闷不乐地盯着窗外。

“我猜,你现在已经对普伦德加斯特和他的研究课题非常熟悉了吧?”我问。

“当然,他是希腊雕塑的专家,尤其了解《马赛的胜利女神》。”

“但他本人是什么样子的?”我问。我扮演的劳雷尔医生当然应该熟悉他的病人。

“并不复杂。未婚,不参加俱乐部,只有几个朋友,在谈论不属于自己本行的话题时态度比较尖酸刻薄。”

“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挑战。”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我们的火车隆隆向前,窗外逐渐黯淡的天光给白雪皑皑的乡村笼上一层蓝色。

“他瘫痪的原因是什么?我的文件里没有写,”我指着自己那一叠薄薄的文件说,“作为你的医生,我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