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二十二章 亦有博弈(第6/7页)

银杏笑道:“奴婢以为,姑娘还是不戴的好。戴着反而显得刻意,不戴才有‘博弈’的趣儿呢。”

绿萼一怔,扁起嘴道:“你的心思不仅多,而且坏!”

银杏与我相视一笑。银杏又道:“这一时半会儿,奴婢倒不担心信王,只怕晚上姑娘去问公子的时候,万一公子承受不住,将实情全都告诉了姑娘,反倒不好办了。”

我依旧倒在湖绿靠枕上,懒洋洋道:“随便问一问便好,他不肯说,我也不会追着问。”

当日用过晚膳,高曈派人来告诉我,朱云回府了。回到高淳郡公府,只见朱云和高曈带着一双儿女,围坐在母亲膝下陪着说话,四五个乳母、十来个丫头服侍着,济济一堂,甚是热闹。

母亲一身淡银青色簇花对襟长衫,项间戴着一串细细的墨玉珠,发髻上只扣着一枚鎏金点翠的牡丹华胜,整个人华贵而明朗。我进屋时,仿佛谁刚好说了一个笑话,母亲正抱着朱云的长女开怀大笑。见我来了,忙命我坐下,又笑道:“今天是怎么了,一日来两趟。”

我一面解了丝缎斗篷,一面在朱云下首坐了,笑道:“有件小事想问一问云弟罢了。母亲听了什么笑话这样高兴,赏一个女儿也乐一乐。”

母亲用竹签子签起一枚金瓜,送入孙女的口中:“似你这般铁石心肠的,若有什么笑话能让你笑出来,本身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我还是不说的好。”朱云与高曈相对莞尔,乳母丫头们想笑却不敢笑。

我笑道:“既然母亲不肯赏女儿笑话听,那只有女儿回去学几个,说给母亲听了。”

母亲白了我一眼:“我知道你无事绝不回家,谁敢要你说笑话?你问你的便是了。我倒要听听,你们姐弟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我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入宫之前我回家来,就听人说云弟仿佛在找一件东西,找得很紧急。我入宫后,他还去了我家中寻找。”

母亲道:“竟有此事?”

我转向朱云:“云弟,你究竟在找什么?”

室中骤然静得出奇,连高曈怀中的幼子也停止了呓语,朱云三岁的女儿一手一片金瓜,望一望我,又望一望父亲。朱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钱管家没有告诉二姐么?我在找一件小时候信王送给我的火器。”

我笑道:“这话不老实。我有多少火器,收藏在哪里,从没有瞒过你。我府里有没有你要的火器,你会不知道?更何况你小时候的物件,怎么会在我的府中?”

朱云道:“二姐常年不在京中,我和母亲在二姐府里的日子,只怕比二姐自己还多。便是丢一两件小时候的物事在二姐府中,又有何出奇?我就是在找火器。”

母亲和高曈各自敛了笑容,听得认真。我笑道:“当着母亲和瞳妹妹的面,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若相信你是在找火器,我早就死过一百回了。”

母亲啧了一声,作色道:“玉机——”

我想了想,只得道:“云弟,你不想说,我也不来问你。只是有一样,你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让父母妻儿担心和难过,否则便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朱云不满地看了一眼高曈,面色十分难看,好一会儿才道:“二姐教训得是。”

气氛顿时冷清下来,母亲将孙女交给乳母,长叹一声,起身道:“我乏了,你们姐弟二人自在说话吧。”

我起身道:“女儿送母亲回房。”母亲没有理我,只是扶着丫头的手慢慢行走,任我无声无息地跟到她的卧房。回到房中,母亲呆坐片刻,终于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母亲并不是迟钝的女子,于家中的种种微妙变化,她并非一无所知。即使是刻意地开怀大笑,也不能掩饰她隐隐的愁绪。我问道:“母亲怪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