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第3/6页)

他把门往后一推。“快进来呀。”他说。

她躺在沙发上,抽泣着。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关于钱的事。“我没法再这样下去了,”她说,“我已尽力了,但我无法忍受。”

“你知道我的保险金是多少?”他问,“要是出了事,你怎么办?”

“我究竟算什么?哪个住公寓的女人不比我富有?”她没有抬头,脸朝下躺着,围裙乱七八糟地压在身下。“你干吗不辞掉这份差事,像别的男人那样找一份保险金高一点的工作呢?”

“我得走了。”我说。我待在那里真是自讨没趣。我走了出去。他跟着我一起走到大门前,我们俩不约而同地转身往楼梯口的那扇门望去,她脸朝下躺在门边的沙发上。

“我手里还有一点赌金,”我说,“我看我白吃你们那么多,还没来得及花掉这些钱。所以如果有急用的话……”我们站在那儿,他让大门开着。“当然,与我不相干的事我绝不掺和……”

“要是我是你的话,我也不会掺和。”他说。他开了门。“明天机场见。”

“再见,”我说,“机场见。”

我差不多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也没有她的消息。我倒是天天都见到他,终于我问:“米尔德里德近来怎样?”

“她出去玩去了,”他回答说,“去娘家了。”

随后的两个星期我天天都和他在一起。每当我在飞机上边我都会转眼瞅瞅他那张被眼镜遮着的脸。我们压根儿没有提到她的名字,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她又回家了,邀请我晚上去吃饭。

当时是下午。他一整天都忙着搭载乘客,我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盼着夜晚早点来临,思念着她,偶尔也想想别的事,但更多的时间想的是她终于又回家了,又和我呼吸着同样的烟雾和尘埃,我一时心血来潮,决定去她那儿。事情很简单,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去那里。现在就去,马上就去。”我去了。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她独自一人在炉火前看书。那正像是破裂的油管里迸发出来的汽油在你周围燃烧。

真有趣。每当我在飞机上边,我都要转眼瞅瞅挡风玻璃后面他的脸,心想他知道些什么。他一定很快就知道了。唉,比如说,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回避。你知道,她说话做事毫不遮掩:她坚持挨着我坐;用那种不同于你给她们打伞或披雨衣时的方式触摸我,那方式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她还以为他没有看见:不是她知道他不可能看见的时候,而是当她以为他也许不会看见的时候。每当我解开安全带爬出机舱时,我都要转眼看看他的脸,琢磨他在想什么,他知道多少或怀疑多少。

下午他忙碌的时候我常去她那儿。我常常在一旁等着,直到看到他接的活够他忙一天,然后就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有一天下午,我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他起飞后就走,他却关掉油门,伸出身子,示意我过去。“别走,”他说,“我想跟你谈谈。”

我顿时明白他已经知道了。我一直等到他做完最后一次飞行,在办公室里换飞行服。他望着我,我望着他。“一块儿吃晚饭吧。”他说。

我进门时他们正等着。她穿着一件柔软的衣服,走过来把手搭在我身上,当着他的面吻我。

“我跟你走,”她说,“我们谈过了,我们都认为发生那种事情以后我们不可能再彼此相爱,这是唯一理智的事。以后他可以重新找一个他爱的女人,一个不像我这样坏的女人。”

他望着我,她抚摸着我的脸,在我的脖子上发出低沉的呻吟,我像一块石头似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压根儿没有在想她。我在想,他和我在天上时,我爬上机翼,会发现他丢开操纵杆,让飞机自动飞行,他知道我明白他丢开了操纵杆,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没事的。我们就像一块木板靠着另一块木板,她缩了回去,望着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