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追逐(第5/8页)

然后,我们第一次看见了它。我们这时已走出砍光了树木的地方。我们原本可以慢跑,但我们仨都早已失去了那么做的兴趣。走着走着,我们就遇见了那些狗。那些小狗和一只老狗都已筋疲力尽,趴在一小块潮湿的洼地里,气喘吁吁,我们路过时它们只是往上看着我们。然后,我们来到了一块狭长的林中空地,又看到了另外三条老狗和在它们头里约一百码处的伊格尔。它们都在走着,一声不发。突然,在空地的尽头,那只公鹿从它休息的地方站立起来,因为猎狗过来了。它起立时不紧不慢,块头很大,有骡子那么大,也有骡子那么高。它掉转身子,尾巴底部的白色显现了一两秒钟后,就消失在灌木丛里。

那也许是一个信号,表示告别,表示再见。我们继续走着,路过在空地中间也趴倒在地的三条老狗。在它们头里一百码处,我们也赶上了伊格尔,因为尽管伊格尔还站着,但它的腿叉开了,头耷拉着。也许只是在等我们走得看不见它的羞愧。我们路过它时,它的眼神就像语言一样清楚地告诉我们,“对不起,伙计们,到此为止了。”

欧内斯特先生停住了丹恩。“跳下去看看它的脚。”他说。

“它的脚没问题,”我说,“只是力气用光了。”

“跳下去看看它的脚。”欧内斯特先生说。

我照做了。在我俯身观察伊格尔时,我听到连发枪“喀嚓,喀嚓,喀嚓”响了三下,但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到。或许他只是让子弹在枪里过一遍,以确保我们见到它时枪能好使,或许是为了弄确切它们都是打鹿用的大号铅弹。然后,我又上了马,我们接着往前走。现在的方向是往北偏西,因为当我们在那一两秒钟内看到它那随即消失在灌木丛里的白色小旗时,它正对着长沼的那个凹口。这时已是傍晚。风停了,空气中有一丝寒意,太阳刚碰到树梢。它这时也走了一条最便捷的路,尽量走直线。我们在土软的地方看见了它的脚印。它休息之后先是跑了一阵。但不久也走了起来,就像它也知道伊格尔和其他狗在哪儿似的。

然后,我们又看见了它。那是最后一次——在灌木丛里,从一个洞眼里出来的阳光像探照灯一样照在它的身上。它往灌木丛里哗啦啦地冲了一次,然后站在那里,侧身对着我们,距离不到二十码,大得像尊雕像,在阳光下红得像金子,阳光在它角的顶部闪闪发光——一共有十二只角——所以它就像在头的四周长出了十二根点着的蜡烛,它就是这样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与此同时,欧内斯特先生举起了枪,瞄准了它的脖子。枪响了,“喀嚓,喀嚓,喀嚓”,一共三声。欧内斯特先生仍然端着枪瞄准着,而那只公鹿掉转身子,奋力一跳。它尾巴的白色底部也像是一团灿烂的火,直到灌木丛和暮色把它扑灭。欧内斯特先生把枪慢慢地、轻轻地放回身前的鞍子上,用呼吸一样的声响低声低气地说道:“该死。该死。”

然后,他用肘轻轻撞了我一下,我们下了马,动作缓慢而又谨慎,因为怕弄断了那条肚带。他把手伸进背心,掏出一根雪茄。雪茄有一段破裂了,我想那是我们摔到地上时我压在那上面造成的。他把它扔了,又掏出一根。这根也破裂了,因此他便咬下一大截来嚼,把剩下的扔了。这时太阳已从树梢上消失了,西面只剩下一大片通红的光亮。

“别担心,”我说,“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忘了往枪里装子弹。而且他们也没必要知道我们见到过它。”

“多谢了。”欧内斯特先生说。这天晚上也没有月亮,所以他从扣眼里的牛皮圈上摘下指南针,把枪递给了我,把指南针放在一根树桩上,后退一步看着它。“差不多正是我们现在前进的方向。”他说,然后从我手中拿过枪去,打开它,在后膛里放了一颗子弹,捡起了指南针。我抓起丹恩的缰绳,我们出发了。他走在头里,手里拿着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