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0/13页)



  “昨天你找百里有急事?”自习课上时蓝策回忆起来问政颐。

  “……嗯?哦……有点。”

  蓝策在镜片后看着政颐:“你挺关心她的诶。”

  政颐反手从椅背上拿过书包翻着里面夹层:“唔……”

  “怎么,”亏起政颐来笑容也有些阴,“王子骑马骑累了打算骑骑女生?”

  “别太刻薄。”

  “会努力的。”没有理会夏政颐口吻中一闪而过的反感,蓝策继续到,“原本还以为你喜欢那种每周都要去拍大头贴的类型。”

  “是啊是啊,手举到脸旁,喊着‘喵’的那种,我最喜欢了。”政颐顺着他的说。

  蓝策托着眼镜:“诶,借你的习题册该还我了。”

  和班里人的关系不冷不热。

  这句话既适用夏政颐也适用于蓝策。而对他们彼此来说,如果没有舍友和同桌的身份,大概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能有现在行数颇多的对谈,已经算是超出想象了。虽然还是苦了旁人,因为无法借接触一个而搭桥至另一个。那种惯用的方式行不通。

  夏政颐偶尔也觉得,成绩颇佳又神色冷静的蓝策本可以更受欢迎的。然而女生们似乎没有被眼镜所挽回的那部分所感动,依然认定他是个残忍的人。

  会用到“残忍”的词是由于最后听见了那样的窃语。“以前和他同班的人说啊,学校安排看望医院里的患病儿童时,他居然把那些孩子伸来的手打开诶。”语气里言之凿凿的鄙视。

  真是这样的话,会形成那样的舆论圈也就不足为怪。

  但之前的某一天,政颐曾经和蓝策这样对话过。从哪个话题开始,随后说到了这样的“传言”上。

  本以为会招至强烈驳斥,但蓝策却说:“事实也差不多。”

  “什么?”轮到政颐心里吃了一惊。

  “那是个不慎被烧伤的小男孩吧,嗯,伤得很严重,右手被截只留下半个手掌。本来是要给他们病床边摆礼物,没想到他突然朝我伸出手来,所以,”平静地说着,“我往后一避,就这样。尽管很快反应着要握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政颐沉默着。

  “大概是挺残忍的,后来我也认为自己的个性可能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类似‘同情’,‘想为他们做点什么’,这些念头虽然都不是刻意装出来,可那一刻的第一反应却是伸来的手臂有些恐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的,条件反射般的想法。”蓝策有些自嘲似地笑起来,“会有这样的念头,本来就不应该的吧。”

  政颐想说什么却理不出头绪来。

  他想到了性质不同的其他地方。有时在街上看到被崴断手脚,或者半身都是溃烂伤口的乞讨者,为什么路人都会露出嫌恶的神色。偶尔连政颐都会皱起眉头,不是对那些人乞讨的身份,不是对他们不劳作的选择,只是单纯地看着那不堪的身体想要快点转开眼睛。明明应该想到“不幸”,可脑海里却非得不安分地跳出“可怕”或“好脏”的念头。

  但他又不觉得蓝策当时的反应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被谅解。

  “……或许你比较倒霉吧。”

  “嗯?”

  “我不想说‘可以毫不犹豫就握住他们手的人是很伟大的,但有犹豫的人也未必就算是坏人’,但我们都习惯了对别人更苛刻地要求着。”

  蓝策愣了片刻后:“呵……突然这么说。挺意外的话。”

  政颐也猛地意识自己刚才的表态有些肉麻,拿着桌上的书啪啪地用力翻开掩饰窘迫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