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记住我们以为不能承受的孤独(第9/15页)

“最麻烦的是,那个人,他虽然看上了那个女孩,但他一样很爱你姐姐。”

“那我姐姐应该和那个女孩做好朋友,这就对了。”

“不,这不对。至少我觉得这不对,可你姐姐真的这么做了。因为那个女孩她生病了,是不能治的病,后来她死了。”

“死了?她几岁?”

“十八岁。”

“噢,那已经很大了。”

“可是十八岁无论如何不是该死的年龄。正常人都是老了以后才会死。”

“就是说,要是我爷爷今天晚上死了,那就很正常?”

“……可以这么说。”

“要是我明天死了,就不正常。”

“对,真聪明。”

“那我什么时候死呀?”

“这我可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还早着呢。”

“噢。”他满意了,“继续讲我姐姐吧。”

“好。你姐姐,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子生病的时候她去做她的好朋友,直到她死。要知道这是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儿——不止是做不到,他们根本就不会想着要这么做。”

“我姐姐她老是那么凶。”

“但是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过去是,现在还是。”

“那后来呢?这个女孩死了以后呢?不就剩下我姐姐和那个人了?这不是正好吗?”

“不能这么说。”

“那后来到底是怎么样了?”

我也想知道后来到底是怎么样了,可是天杨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我相信,如果连我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没有任何人能知道。我想和那件事有关。但那件事,怎么说也不能拿出来讲给小孩子听,再早熟的小孩子也不行。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只有你姐姐自己才知道。不过你千万别去问她。”

“我知道。”小家伙笑了,“否则你就要遭殃了。你怕她。”

“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怕她。这没什么丢脸的。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你可以怕她,但是你不能忘了,你怕是因为你爱她。你爱她是因为你看得起她。她没有权利利用这一点让你顺从她。如果你发现她在利用这个,你就要毫不犹豫地离开她,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

“谅你也不懂。”

“我有个好主意,周雷!”这家伙从来都是这样称呼我,“你不是也不知道他们俩后来怎么样吗?又不能去问姐姐。咱们就给‘那个人’打个电话吧。现在就打。你说怎么样?咱们问问他,这不就可以知道了?”

“这这这,万万使不得。而且,那个人现在在加拿大,很远,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我姐姐一定知道。”

“不会,你姐姐跟他早就没联络了。”

“她可以不给他打电话,但是她一定有他的电话号码,肯定。”这家伙激动得在被窝里翻个身,眼睛闪闪发亮。

我后来就睡着了,不不也是。在讲完这个乱七八糟的故事之后。

黎明,我醒来。发现自己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和衣窝在这小家伙身边,还发现天杨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我突然睁开眼睛让她吓了一跳。

“你爷爷还好?”

“好。”她说。

“你还挺乐观。”

“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睡吗?我要去买早点,我奶奶也是刚刚才睡下。”

“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去换衣服。”

她走出去,不不突然睁开眼睛,凑了过来。

“周雷。”他声音发颤,“她刚才亲你了你知道吗?我偷偷看见的。你睡着了,她就亲你了。”

“她亲哪儿了?”这才是重点。

“当然是嘴——”他眼睛发亮。我想我也是。

[天杨]

龙威找到了合适的骨髓。这些天病房里热闹得像是菜市场,又是北京上海来的专家会诊,又是电视台的来录像。叶主任陈大夫们于是一会儿一脸媚笑地向专家们讨教手术方案,一会儿又一脸谄笑地面对电视镜头。更可怕的是,即使没有专家也没有记者的时候他们也似乎习惯了将这种谄笑或媚笑粘在脸上,捏捏龙威的肩膀,“要是手术成功了,咱们医院还得感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