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3页)

见到福克,他递上一杯啤酒,拍了拍福克的肩膀。

“头发剪成那样的人,可不能让他去剪羊毛。”卢克毫不避讳地说道。他举起啤酒杯,指向一个精瘦的年轻人,那个人的发型像是剃了一半的莫霍克头[3],看起来应该花了不少钱。福克报以微笑,但是却在心里犯嘀咕,为什么每次见面时,卢克总要发表这种乡下男孩儿的言论呢?他在基瓦拉镇经营着一个复合型农场,年收益有六位数,可是回回都要故意上演这种乡下人进城的无聊戏码。

每次见面,两人之间的差距似乎都越来越大了。福克买了一轮酒,询问了芭布、格里和格雷琴的近况。显然大家都过得不错,没什么可说的。

卢克问,福克自一年前父亲去世以后过得怎么样。“还好。”福克回答,他没想到朋友还挂念着这件事,不觉涌起了一阵惊讶和感激。卢克又问他,一直约会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福克再一次颇感意外。“很好,谢谢,她要搬来同住了。”卢克咧着嘴笑了:“天哪,你可得小心。一旦女人把自己的小抱枕放在了你的沙发上,你就赶不走她啦!”他们开怀大笑,话匣子便打开了。

卢克的儿子比利如今长得飞快,他从手机里找出照片来给福克看。很多很多照片。福克浏览着相册,尽量表示出一个没有孩子的人应尽的礼貌。卢克滔滔不绝地讲着其他参加会议的供应商的八卦故事,而这些人福克一概都不认识。反过来,当福克谈论自己的工作时,卢克也会装出饶有兴致的样子,福克会故意撇开枯燥的文书档案不谈,专挑一些有趣味的部分来进行夸大。

“真不错,”卢克总是会这样说,“就靠你来抓住那些偷东西的浑蛋啦。”但是他的说话方式却温和地暗示着,他觉得追捕那些西装革履的有钱人并不算是真正的警察工作。

不过这一次,卢克变得更感兴趣了一些,因为这回提到的案子不只是穿西装的男人了。一名足球运动员的妻子死于非命,床边还放着两只装满现金的行李箱,福克被派去调查账单等信息。这个案子很古怪,死者是在浴缸里被发现的,溺亡。

他还没来得及收住,最后这个词“溺亡”便脱口而出。两人不由地都陷入沉默之中,福克清了清嗓子。

“基瓦拉镇上最近还有人找你的麻烦吗?”他无须具体说明究竟是什么麻烦。卢克摇了摇头。

“没有,哥们儿。好多年都没有了,上回我就跟你说过。”

一句习惯性的“谢谢你”到了嘴边,又被福克咽了回去。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再说了。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朋友,而卢克的目光则越过他,看向了他的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逼问卢克,但是这一次他觉得有些恼火。也许是因为刚刚下班,他又累又饿,盼着赶紧回家;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对眼前这个男人时刻保持感激之情;又或许是因为他觉得生活不公,总是让卢克拿到了好牌。

“你何时才会告诉我,那天你究竟在什么地方?”福克说。卢克收回了远眺的视线。

“哥们儿,我告诉过你了,”他说,“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我在打野兔。”

“好吧。”福克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自从几年前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开始,每回得到的答案都是这样,但是不管怎么听都觉得不真实。卢克很少去打野兔。而且,福克还记得当年出现在卧室窗外的卢克的样子。那天晚上在恐惧和宽慰间扭曲的记忆是真实的,可是那个打野兔的故事却始终像是凭空捏造的。卢克仔细地看着他。

“既然你想再讨论一下这件事情,”卢克故作轻松地说,“那我是不是也该问问你当时在什么地方呢?”

福克盯着他:“你知道我在哪儿。我在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