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杯日本抹茶(第2/3页)

碧绿的茶水飘着清香,仿佛刚采割的青草。我喝了一小口,唇边沾上了泛着泡沫的抹茶,咽下肚的时候,滚烫的绿茶汁抚慰了我的痛楚,集中了我的精神,平抚了我极度纷乱、焦虑的心绪。

茶杯很快见了底。不等我开口,这位年轻的服务生就将另一杯端到了我的桌前。他搅拌着绿色的甘露,我望着茶仿佛土星环似的旋转,好像每一圈都能拂去我心头的一层愁思。

那位年轻人走到我身边,将第3杯抹茶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抬起头想要拒绝——我不知道身上的现金够不够。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宽慰地笑了笑。“我请客。”他说。

他的好意松弛了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我的眼泪仿佛决了堤的洪水。我抓起一张纸巾捂住脸:“真过意不去!因为我儿子……”

“我明白,到这儿来的妈妈不少,这儿是遇到难处的妈妈们的避风港,她们常常满面愁云地进门,带着些许笑容离开,卸去了一分重担。我为她们端上抹茶这杯良药,仅此而已。”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屑地说。我看他的年纪肯定不到20岁。

“刚从医学院毕业那会儿,我就一心想做个小儿外科医生,”他说,“我在这儿打工挣生活费,渐渐明白了茶的功效。”

再喝一口,我脑子里浮出一个念头:“今后不论遇到什么难处,我都能承受。”

我走进儿科病房的时候,只见丘吉尔博士笑容满面。他拉着我的手:“手术顺利!”

他的话仿佛一股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近4年来,我第一次松了一口气。

塞奇躺在病床上,尚未清醒。我坐在他身边,望着穿进他小手腕里的输液管和小肚皮上穿出来的导尿管,不禁俯下头去,放声大哭,坚强的外表四分五裂。我哭了一个多小时,将忍了这么多年的泪水一次宣泄出来。

忽然我听到了一声低语:“妈妈,会好起来的。妈妈,我说话算数。”

塞奇睁开清澈的绿眼睛,满是关心。我露出了笑容。

要不是一位聪明的医生“狠心”将我推上街头,我不可能接收到茶馆那位服务生的好意,振作起精神。我从未这么脆弱,也从未这么坚强。

我拂开塞奇额头上的一绺红发:“是呀,是呀,真的呢。”

盲目决定为了儿子而坚强,我险些崩溃。从现在起,我要做个依人的小鸟,时不时地接受无处不在、叫人难为情的好意。

杯子格言

我接受别人对我的好意。

我们的文化崇尚“坚持不懈”“坚韧不屈”“乐于助人”,我们任由苦恼锤炼自己,却不敢坦然、平静地接受别人的安慰。当然,这样的我们也帮不了需要我们的人。

多年前,我爱上了一个人,他却不爱我,一天早上,他一个电话就抛弃了我,那天我和塞奇还打算陪他看烟火呢。我找了个人帮我照看塞奇,然后躲在浴缸里哭了一天,一边哭,一边打遍了朋友们的电话,对着电话,我泣不成声。老天,他可是我的唯一!到了最后,朋友们都不肯接我的电话了。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大型派对的请柬。我心想,既然塞奇有人照顾,那我就去吧。我十足一副怨妇模样,画了十几层眼线,掩饰我肿得像足球似的眼睛。我要去宴会昭告世人,那小子抛弃了一个好女人!

宴会上,我捧着一杯酒,躲在暗处。一群女士在一起跳舞,她们漂亮,充满活力,打扮入时,玩得尽兴。我心里空落落的,她们却非常充实!一曲终了,一位个子高挑的女士走了过来,对我说:“你好呀,小女神,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们跳一曲好不好?”她灿烂的笑容又触到了我的痛处,我说:“我今天被人甩了,我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爱了!”她一把拽起我,搂着我说:“哦,小丫头,那还不简单,你只要闭上眼睛,当自己40岁了,不就结了!”就这样,我认识了松内·贾斯蒂斯和一群被她亲切地称作“奥海女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