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直达影像(第8/9页)

(LET TIGER BRAND CREATE WORLD FAMOUS BRAND

LET THE WORLD FURTHER UNDERSTAND TIGER BRAND)

那天晚上,我和雪莉以及她的丈夫黄旭(音译)一起吃饭。黄旭也是四川人,他为一家浙江当地的公司做软件开发的工作。我们谈到了近期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他们俩都同意威利的观察,认为温州的大部分人对此都没有什么同情心。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时,我确实不感到难过,”雪莉:“我承认,我总是对美国有偏见,因为美国这么强大,还总是在世界上其他地方推行它的霸权。不过,当我开始回想发生的事情,想得越深入,我对那些无辜的人就越感到同情。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才开始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她的丈夫有上网络聊天室,那儿的人尤其反美。“很多人把这次袭击和我们的南斯拉夫大使馆爆炸事件联系起来。”他说:“这些年来,我们和美国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9.11袭击事件发生以后,我总是不停地联想到那些盗版影碟。那些9.11事件的场景触目惊心;看着我的祖国发生这样的暴力事件,我感到震惊。过去我已经习惯了发展中国家的那些戏剧性的镜头:洪水淹没的城市,尸横遍野的战场。现在我在中国,距离相同,而影像却从陌生的方向传来。我们安全地观看一切,而美国人死了。

而这些影像被当成电影在温州这样的城市出售,是特别反常的。温州和外面的世界有着那么多的贸易关系。美国全球政策的一个基本假定是,美国文化和产品的传播,自然而然地让世界更好地理解美国。不太需要美国人亲自出门旅行;产品传播更为容易。理论上说,这是成立的;然而现在看来,人性方面的缺乏显而易见。在中国,大部分人都接触到美国的牌子和商品,但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有私交,却还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威利是一个例外:他有国外的朋友,而他关于自我身份认同的一个关键部分,则包裹在另一种语言里。

然而,对大部分的中国人来说,外面的世界是抽象的——如同当地工厂发出的那个想象中的箭头最终要抵达的地方。这次袭击只是变成了另一件美国式的产品,也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收集了其他的9.11商品:一个“布什对本·拉登”的电子游戏,一条奥萨马·本·拉登的钥匙链。我买了一些大楼的塑料雕像,上面有如同树枝般伸出来的尺寸过大的飞机。一家温州的打火机公司生产了一种打火机模型,火是从奥萨马·本·拉登的头上喷出来的。中国南部的一家公司生产了“怪物糖果”,包装纸上印着本·拉登的头像,这些糖果是推销给小朋友的。

我一遍遍地看着影碟,想要看懂里面的含义。在凤凰台新闻节目的剪辑里,一个叫陈鲁豫的女主持人说:“我们大吃一惊,但我们也习以为常。”她就像其他评论员一样,反复地把恐怖袭击和《珍珠港》以及其他电影里的场景作比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和美国人的表现没什么不同,美国人也容易陷入这种好莱坞式的语言里。有时,布什总统说话就像在演西部片——“生或死”;而报道美军反应的初期新闻标题就非常适合用在温州那些陈列盗版碟的架子上:无限正义,永久自由。

和雪莉、黄旭一起吃饭时,我问他们,这次事件对他们有没有影响。“现在我们对美的出口量不是很大。”雪莉说:“事实上人们都说,如果美元贬值,就会有利于我们出口商品到其他地方。”

她的丈夫补充说,甚至可能遭遇经济衰退的情况,也没有把他的朋友们吓倒。“这都是比较而言。”他说。“中国人常说,只有你呆在富人身边,你才觉得自己很穷。如果全世界的经济都衰退,我们也跟着衰退,那么其实还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