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站在人物这边——电影《满洲里来的人》创作日记(第4/4页)

▽2015年3月25日

香港太空馆是一个怪异的球型建筑,在我看来怪异的形状符合我的电影,我在电影里发现,而不是制造出来的那个世界,就很像太空,空旷而孤独的空间。中午,从天空馆走过,在熟悉的那个广场上遇上很多对结婚的新人。以为拍电影,上电梯时才发觉电影节办公室楼下就是婚姻登记处。吃完饭,电影节策划王庆锵老师和总监李焯桃老师,跟我走出了饭店,我以为他们送我,怕耽误他们时间,连说几次“你们忙别的去吧”。媒体拍照,记者约谈,观众来了,人一多,等我再想找他们时,他们已经不见了。下午,又坐上天星小轮,我喜欢这个交通方式,多过我要去的地方。到中环,吃了晚饭,与友人分开,他们去看老电影修复,我好像对电影的兴趣一下变小,听说兰桂坊近,就非要去看看,然后去找《重庆森林》里梁朝伟每天上班要坐的那个扶梯,两侧都是人家,我以为还有一个精灵般的女子藏在某间房子里对茫然的自己喊话。

▽2015年3月26日

醒了,这次站在窗前看了好久窗外的海,那年春天,宁静的海。下楼吃饭,在与友人自助餐时,见到蔡明亮导演,上前说了几句,他都是祝贺,加油。离开时,跟他道别,远远地,又见到朝我比划加油打手势。到大厅,退房,退押金,等演员来。有人把他抓去维多利亚港采访去了。大巴车上问他,他没告诉我记者问了什么。香港之行内心的不安,不是时间短促造成的。我想,即使待再久,这种不安不会消减——当然这种不安已经不是电影中的那种了。我始终会记得从北京登上飞机到见到香港的海,带着我的电影,我黑暗的想法来到了我未曾期待过的地方,还有在首映式上,第一次听到了以前在报道里说的导演电影结束后的掌声。

▽2015年4月3日

回到老家,继续写作,一路好累,想暂时离开电影了。又是朋友告诉我,电影节期间看过片的人对电影的反馈,很多话令人无奈。这些都是提前想到的。

▽2015年4月13日

给电影节的艺术总监写邮件时,内心温暖,因为很多人在网上批评电影会说香港电影节的选片有问题。打开邮件看到了那句话:“谢谢你能来。”这句重复的话很像我对他的印象,他的特点是把同一个词、同一句话在你面前,认真地念很多遍。好像生怕你没听到一样,说完后他会看着你。

▽2015年5月10日

《南方周末》编辑约写一文。内容从电影风格开始——“很多时候等光调好,摄影机焦点对好,人物已完全不在那个状态了。镜头里的光好好的,焦点实实的,而他们特别别扭,一副不知所以的茫然。对画面的要求从拍摄中期开始已从光线和构图,下降到了抓到多少是多少,一点也不要让他们离开镜头的注视。在‘合格的光影形式’和‘人物’这两点上,虽然两者很明显并不对立,但对于这部具体而意外的电影来说,对于那时那刻,对于没有时间等待的我,宁愿选择站在人物这边……”这篇文章是电影首映后首次企图与观众交流,最终没有发表出来,这是它的命运。

[1]布封(Buffon,1707—1788),原名乔治-路易·勒克莱尔(George-LouisLeclerc),因继承关系,改姓德·布封。18世纪法国作家、博物学家,著有《自然史》36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