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第7/10页)

“听我姨讲,知道生出的是个女孩,我爹黑着脸,连抱都不抱我一下。估计是我爹抱的希望太大了,反而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失望。像是报复我似的,在我的记忆里,我爹从未对我笑过。

“十七岁那年,我高考落榜,在房间里哭得昏天黑地。我娘终于给我爹生了个大胖小子,屋外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爹除了高兴有了儿子外,还高兴终于把我给处理掉了。邻县有个承包果场的暴发户答应我爹,把我嫁过去,就以高出市场三倍的价格,收回砸在我爹手里的那批树苗。

“我出嫁的那天,我爹第一次对我笑。他嘱咐我,去了那儿要有大人样,别受点儿委屈就待不住。那个时候我真的挺感动的,以为我爹心里还是有我的。

“可真见了那男人,我才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那男人是先天性肾畸形,平时就是个药罐子,根本算不上男人。”

女人讲到这儿,整了整被风吹散的头发,朝我笑了笑,满目的凄凉。

“这些我都不在乎,做饭、洗衣、熬药汤,为人妻该做的事情我都做。可那男人,却总是不满,常常把对自己身体的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我就像是他的玩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哭泣声像是从地上小心翼翼漫上来似的,生怕惊到地上的一草一木。

“去年夏天,几个在外地上大学的女伴回来,约我去城里刚开的游泳馆玩儿。自打嫁人后,我很少出门。接到电话,我开心得不得了,开心完了又发愁,自己从来没游过泳,连套泳衣都还没有。打电话给关系最好的女伴,她很爽快地说,游泳馆里有熟人,可以帮我搞定一套。

“那天去了后,她递给我一套黑色连体泳衣,看上去蛮新的,就是摸着有些发潮。女伴解释说,不知谁把泳衣落在游泳馆,老板就给收了起来,洗过的,很干净。我也没有多想,套上就下了水。

“可回来以后,下面就一直不对劲儿。吃了好多消除炎症的药,用了泡药草的水去洗,都不管用,而且还越发严重起来。药罐子察觉出来后,非说我和别的男人鬼混,染上了脏病,虽然他没什么力气打我,但却跑出去胡嚷嚷。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可这病终究是上不了台面。我不敢去医院治病,就托人寻了个小门诊,据说那儿的大夫原先是部队上的,治这个病手到病除。于是我把嫁过来后偷摸攒下的钱都花在看这病上,大把地吃药、打针、输液,可就是不见好。

“见此,我这心里便发了急,咬着牙去了市里的医院看病。检查完,我就感觉护士们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拿到检查单后,我就跑去问大夫。大夫指着一行什么抗原体的小字对我说,你是HIV感染者。”

~ 3 ~

阳光移了位置,渡也起身另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女人看着渡,一动不动。

“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为什么老天这么愚弄我?既然做好人没好报,那临死前让我也恶一把,应该没什么吧。”

她的眼神倏然一转,定在我的脸上:“你说我美吗?”

陡然间发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女人没有理会我,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下去:“那天我在街上晃悠了好久,从中午一直晃悠到了深夜,又从深夜晃悠到了凌晨。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又在嘲弄我了,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司机是个四十岁出头的胖男人,光头,一脸憨相,摇下车窗就问我:闺女,走吗?我这最后一趟,没别的车了。

“我不知道当时犹豫了没有,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就已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了。

“路况不好,男人开得很慢。看着男人的侧脸,我竟有点儿后悔上了他的车,但也搞不清究竟是后悔什么。是不想做下去了,还是觉得这男人不会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