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7(第8/21页)

说完,女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冲着桌子后面的我,点了点头:“打扰您了。这儿需要付费吗?我们可以出双倍。”

我摇了摇头,收起了登记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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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的太阳终于落了下去,黑色的山连着藏青的夜色,不知又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男人的脸色也在满屋的阴影之中,不知喜忧。

过了好久,他才摇摇晃晃地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给您添麻烦了。”

我没有说话,怀中的渡正睡得踏实,发出一阵阵的呼噜声。

“让您笑话了,”背过身的男人沉默了半晌,说着,“我是个演员,之前火了几年。现在老了,戏也跟着少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接上这活儿,我还总让导演不满意。我老婆是我经纪人,也是着急,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您就担待些。”

“和我没关系,您不介意,就可以了。”

“介意?”男人突然笑出声来,像是对我冷笑,也像是在嘲笑自己,“演员生死一场,皆是表演。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老罗走了。

下山的路上月色朦胧,再也看不清老罗的身影。我杵在窗前,耳畔却莫名传来了老罗对着镜头说给儿子的那句话:“希望你做一个有能力取悦自己,用心爱自己的人。”

~ 7 ~

生死一场,皆是表演。这是对演员的褒奖,还是悲剧性的总结?我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八个字时,手机突然响了。

难道是邮件有回复了?

我匆忙拿起手机,果然,邮箱里多了一份新邮件。发件人正是那位姓穆的编辑。回信虽只是寥寥数语,但却像我期望的那样。

您好,己生老师。请问来信何意?

穆珂

穆珂,原来一直处理己生稿件的编辑,叫这个名字。我不禁在脑海里开始勾勒起这位编辑的样貌;一边想着,一边敲下了回信。

“您好,我是己生的影子作家。有要事与您详谈,我的电话是……”

写到这儿,我愣了一下,握住了拳头。呆了几秒,摁下了删除键,将最后一句话改成了:“希望能和您见上一面。”

穆珂的回信隔了好久才发来,这也正常。要么是工作繁忙,一时顾不上处理邮箱事务;要么就是我的回信信息量惊人,她在思考。

穆珂的回信依旧简洁:“己生老师是我们敬重的作家,请您对自己的话负责。”

不知为何,看到穆珂的回信,我竟不恼,反而感到轻松,许是将“敬重”一词,默认加到了自己身上,虽然这确实也应该是我的荣誉。

没有多想,我再一次编辑起了回复:“作为长期接触己生稿件的编辑,您难道不好奇,《野泽的妖怪》为什么与之前的文风迥然不同?除此之外,己生唯一的一篇退稿,篇名叫作《自称她的他》。如果是我无中生有,这些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清楚?还望能与您见面详谈。”

邮件刚发出去没多久,穆珂很快便给出了答复:“六点,罗溪车站咖啡馆。”

我长嘘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等到了这一天。

我抬头看了一眼表,刚过两点。

青奈里离罗溪大概只有半小时的车程。但罗溪车站的咖啡馆,我却从没留意过。从床下拽出箱子,找出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自从我搬到青奈里后,除了那日与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便再没和其他什么人正式见过面了。想到这儿,手心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我推开窗户,透了透气,将老人最后一个故事装在信封里,塞进了背包,打算现在就动身过去。一来可以不急不慌地找找穆珂说的那家咖啡馆;二来也可以悠哉地喝上一杯咖啡,读完老人这次寄来的最后一个故事。

下了楼,还没走出青奈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进屋以后,打开抽屉,拿出了那本看着还很新的《野泽的妖怪》,一同塞进了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