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幕后真凶终现形(第4/11页)

府尹大人一愣,从来没听过有人敢这么说自己。也许是心血来潮,今天和这个聪明孩子多讲了两句。可是这个孩子句句不饶人,自己自恃涵养甚高,也终于忍无可忍了。

“带他走。”府尹大人朝下人说着,生了一肚子气。本来想说“带他滚”的,想了想孩子的师父,还是没说出口,又气不过,遂冷笑道,“你现在还是一张白纸,有很多棱角和缺角的地方,日后你的棱角会被磨平、缺角会被填满,但你无论如何都要先学会做人,长大之后也不要自以为是。”

少年很聪慧,马上听出了他的意思。少年吸了口气,仰起脸直视他,仿佛自己已经长大了。

“我想给天下人击鼓鸣冤的机会,我想让坏人绳之以法,我想让死去的冤魂得以安息。我何错之有?错的是你。”

不等大人发话,也并未说一句道别,少年猛地转身,抬头挺胸出了府衙。可是天却并没有变晴,雨依然在下。他走着走着,突然委屈地哭了,整个人像一只失魂落魄的落汤鸡。

顺着大路走,要走很久才可以去城郊。再顺着小路走,很久才可以到达半山腰。少年哭着走了很久,鞋子上全是泥土,身上冷冰冰的。

苏门山在雨中显得格外青翠,绿意一片。小溪旁边有一座茅草屋,它在细雨中显得有些破旧。草屋的门口有一个很大的菜园,种着青菜和萝卜。菜园旁边盛开着大片的牡丹花,花下一只小狗在躲雨。

在牡丹花园外面,站着两个人。他们着急地喊着,像是在找人。

“厢泉!”师父和师母看到了他,赶紧跑上来撑起伞,“傻孩子,你去哪儿啦?别哭,回家了,回家了。”

少年赶紧擦了擦眼睛,抬头看了看师父和师母。

他们神色焦急,眼中透着关心,说不定比父母更爱自己。只要有他们在,也许亲生父母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也许三个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少年突然觉得很幸福。

易厢泉倒坐在小毛驴的背上,呓语了几句。

此刻,西街后院火光漫天,终于惊动了厅堂里的人们。众人救火、处理后事,等到尘埃落定,早已到了三更天了。

夏乾拽着毛驴麻木地在街上走着,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太累了。刚才他所经历的事,像是已经过了几日光景一样漫长,却也不敢回想。

驴蹄声嗒嗒作响,夜晚的巷子很安静。烟花巷子那里还有余烟,像是宣告着什么事情的结束。易厢泉趴在驴背上,又开始在梦中呓语,来来回回只有几个词。

爹,娘,师父,师母……

断断续续地,他似乎总在重复这些词。

夏乾扭头看着他,心中免不了暗叹。易厢泉怕火——堂堂易厢泉居然害怕大火!在夏乾眼里,易厢泉虽然有时候故意戏耍自己,但是他聪明智慧,深谋远虑,受过极其特别的教育,不应该惧怕任何东西。

夏乾摇了摇头,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头。

易厢泉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和自己差不多嘛。

再看西街的余烟,夏乾总觉得一种恐惧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起来,他之前的恐惧都与之不可比。他不怕青衣奇盗,不怕朝廷大员,不怕突变的事故。但是他今天怕了,人在生死之间,力量居然这么渺小。

夏家的宅邸已经近了。府前标着“夏”字的灯笼数盏,绵延了整条街道。几个下人在门口巴望,拿着厚的锦缎棉衣,眼巴巴地等着夏乾回来。

夏乾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停下了脚步,用孔雀毛扫了扫对方的脸:“喂,到了到了。”

易厢泉慢慢地睁开了眼。风微微地吹着街边的银杏叶,乌云散去,留下繁星,细碎如沙地躺在夜空之中。

在一阵阵秋日的凉风中,易厢泉很快认清了今年是哪年、自己又在哪儿。至于梦中隐隐出现的江畔、师父、秋雨、官府、草屋……他揉了揉眼,把这些细碎的记忆悄悄地埋在心底。这些事他很少对人提及,却在心里悄然生了根,长出了荒草。但是如果外界刮起了狂风,荒草被吹动,根茎被拔起,心也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