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一种(第6/20页)

山峰在山岗面前站住,他叫道:“你让开。”

山岗十分平静地说:“他还是孩子。”

“我不管。”

“但是我要管。”山岗回答,声音仍然很平静。

于是山峰对准山岗的脸狠击一拳,山岗只是歪了一下头却没有倒下。

“别这样。”山岗说。

“你让开。”山峰再次吼道。

“他还是孩子。”山岗又说。

“我不管,我要他偿命。”山峰说完又朝山岗打去一拳,山岗仍是歪一下头。

这情景使老太太惊愕不已,她连声叫着:“吓死我了。”然而却坐着未动,因为山峰的拳头离她还有距离。此时山岗的妻子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朝山岗叫道:“这是怎么了?”

山岗对她说:“把孩子带走。”

可是皮皮却不愿意离开,他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山峰的拳头。父亲没有倒下使他兴高采烈。因此当母亲将他一把拖起来时,他不禁愤怒地大哭了。

这时山峰转身去打皮皮,山岗伸手挡住了他的拳头,随即又抓住山峰的胳膊,不让他挨近皮皮。

山峰就提起膝盖朝山岗腹部顶去,这一下使山岗疼弯了腰,他不由呻吟了几下。但他仍抓住山峰的胳膊,直到看着妻子把孩子带入卧室关上门后,才松开手,然后挪几步坐在了凳子上。

山峰朝那扇门狠命地踢了起来,同时吼着:“把他交出来。”

山岗看着山峰疯狂地踢门,同时听着妻子在里面叫他的名字,还有孩子的哭声。他坐着没有动。他感到身旁的母亲正站起来离开,母亲嘟嘟哝哝像是嘴里塞着棉花。

山峰狠命地踢了一阵后才收住脚,接着他又朝门看了很久,然后才转过身来,他朝山岗看了一眼,走过去也在凳子上坐下,他的眼睛继续望着那扇门,目光像是钉在那上面,山岗坐在那里一直看着他。

后来,山岗感到山峰的呼吸声平静下来了,于是他站起身,朝卧室的门走去。他感到山峰的目光将自己的身体穿透了。他在门上敲了几下,说:“是我,开门吧。”同时听着山峰是否站了起来,山峰坐在那里没有声息。他放心了,继续敲门。

门战战兢兢地打开了,他看到妻子不安的脸。他对她轻轻说:“没事了。”但她还是迅速地将门关上。

她仰起头看着他,说:“他把你打成这样。”

山岗轻轻一笑,他说:“过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山岗走到泪汪汪的儿子身旁,用手摸他的脑袋,对他说:“别哭。”接着他走到衣柜的镜子旁,他看到一个脸部肿胀的陌生人。他回头问妻子:“这人是我吗?”

妻子没有回答,她正怔怔地望着他。

他对她说:“把所有的存折都拿出来。”

她迟疑了一下后就照他的话去办了。

他继续逗留在镜子旁。他发现额头完整无损,下巴也是原来的,而其余的都已经背叛他了。

这时妻子将存折递了过去,他接过来后问:“多少钱?”

“三千元。”她回答。

“就这么多?”他怀疑地问。

“可我们总该留一点。”她申辩道。

“全部拿出来。”他坚定地说。

她只得将另外两千元递过去,山岗拿着存折走到了外间。

此刻山峰仍然坐在原处,山岗打开门走出来时,山峰的目光便离开了门而钉在山岗的腹部,现在山岗向他走来,目光就开始缩短。山岗在他面前站住,目光就上升到了山岗的胸膛。他看到山岗的手正在伸过来,手中捏着十多张存折。

“这里是五千元。”山岗说,“这事就这样结束吧。”

“不行。”山峰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的嗓音沙哑了。

“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山岗又说。

“你滚开。”山峰说。因为山岗的胸膛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没法看到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