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幕戏(第6/7页)

所以昭夕思来想去,第二天给魏西延、梁若原和陈熙都发出了邀请。

前者是她研究生师兄,插科打诨最在行了,后两位是《乌孙夫人》的演员,又是她本科时代的同学,趁着过年,大家一起打打牌、吃吃饭,这不是挺好的嘛。

顺便就感谢梁若原的好意了。

魏西延倒还记得,在电话里问她:“前一阵在塔里木那会儿,你不是听见陈熙跟梁若原说你坏话了吗?”

“也就闲得八卦了一嘴吧,女人嘛。”她表示不怎么在意。

“心真宽。”

“没办法,我从小就在男人的赞美和女人的嫉妒中长大,要是再不把心放宽点,钻牛角尖都能把自己折腾死。”

昭夕摊摊手,表明自己很大度。

魏西延:“够了。再说吐了。”

“啧,说实话也不受待见,以后不跟你交心了。”

魏西延:“你这不叫实话。你这叫自我迷失,对自己的错误认识就跟你这两年息影后的体重一样,那叫一个膨胀——”

昭夕:“我膨胀不要紧。但你再往下多说一个字,《乌孙夫人》能到你手上的片酬就会缩水一分。”

“一次缩多少?”

“比如刚才这五个字,一个字少一万。”

魏西延:“……”

师妹,是个狠人!

*

程又年的春节就过得比较平淡了,没有那么多的同学聚会,有他也大半给推了。

倒不是他为人清高孤傲(多少有一点),只是初高中同学都在津市,但大家发展不一,差距也渐渐大了起来,曾经也接受过邀请,事后才发现多年后再聚首,尴尬且无话可说。

大家都爱聊工作,可他的工作与众人不一样。

提起地质,大家也只会开开玩笑,要么说他是黄金矿工,那么说这辈子不知道谁三生有幸能找他当老公,毕竟他掐指一算,就知道哪里有矿。

程又年:“……”

知道又怎么,还能自己拿上铲子去挖吗?

他在家宅了好几天,闲来无事,除了陪父母聊天、帮忙下厨,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看书。

后来不知怎么想起,从小丁那里拿回了平板,打开播放器,找到了昭夕的电影。

他重新看了一遍《木兰》,然后找到了她作为导演仅有的两部作品。

从黄昏看起,再抬头时,已是夜深人静。

两部电影分别是《江城暮春》和《如风》。

《江城暮春》,讲述了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少年,年少时父母离婚,母亲远走高飞,父亲酗酒后就会对他拳打脚踢。

他总是充满渴求地站在学校门口,望着那些衣衫整洁和父母道别的孩子,自己却躲在阴影里,尚且带着父亲施暴后留下的痕迹,鼻青脸肿。

多年后,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工程师,过上了富足的生活,结婚生子。

却仍会在夜深人静时泪流满面。

寂寞的夜里,程又年怔怔地看着发光的平板,半晌不语。

他想起当日她说过的那句话,难道美貌与才华不能五五开吗?

耳机里,《江城暮春》中备受家暴折磨的少年终于长大成人,作为工程师站在颁奖台上,接受属于自己的奖章。

主持人问起,在众多了不起的成就里,他最引以为豪的是哪一样,是某座大桥,还是某座大厦。

当初的少年,如今已是中年,在聚光灯下沉默许久,才开口。

他说他最引以为豪的,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那是他曾经最大的奢望。

如今最朴实无华,却最心满意足的成就。

仿佛应了毛姆的那句话,“我用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江城暮春》用激烈的少年时光,与平和的成年视角,讲述了这样一个简单又不平凡的故事。

谁都以为在那样惨烈的经历之后,会有轰轰烈烈的结局,因为快意恩仇才令人满足,因为快餐时代需要这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