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5页)

“那是。”中田附和道。

“还说相片上那个戴着除蚤项圈的还年轻漂亮的三毛猫惶惶不可终日,口都差不多开不成了。谁都能一眼看出是只不谙世故找不到回家路的家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最后一次见到好像是三四天前。毕竟脑袋差劲儿,准确日期怎么也说不来。不过,既然说是下雨的第二天,那么我看应该是星期一。记得星期日下了一场蛮大的雨……”

“噢,星期几我是不知道,不过中田我认为近来是下了雨的。那么,那以后再没见着了?”

“说是最后一次。周围的猫自那以来也没见到三毛猫。作为猫倒是不三不四呆头呆脑的,但我追问得相当严厉,大致不会有错,我想。”

“谢谢谢谢!”

“哪里,一点儿小事。我平时也总是跟附近非傻即呆的猫们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弄得心焦意躁。所以偶尔若能跟通情达理的人慢慢聊上一会儿,深感茅塞顿开。”

“呃。”中田说,“对了,中田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那川村君口口声声说的青花,到底指的是青花鱼?”

咪咪潇洒地举起前腿,细细看着粉红色肉球嗤嗤笑道:“那孩子毕竟语汇少嘛。”

“语汇?”

“那孩子不知道多少词儿。”咪咪彬彬有礼地改口说,“凡是好吃的东西,不管什么都成了青花,以为青花鱼是世上最高档的食品。鲷鱼啦比目鱼啦幼鰤啦,连存在这些东西本身都不知道。”

中田清了清嗓子:“说实话,中田我也蛮喜欢青花鱼。当然鳗鱼也喜欢。”

“鳗鱼我也中意。倒不是每天每日都能吃到。”

“确实确实。不是每天每日都能吃到。”

之后两人分别就鳗鱼沉思默想了一番。只有沉思鳗鱼的时间从他们之间流过。

“这样,那孩子想说的是,”咪咪陡然想起似的继续下文,“附近的猫来那块空地集中之后不久,有个抓猫的坏人开始在那里出没。其他猫们猜测是那家伙把小胡麻领走了。那个人以好吃的东西为诱饵来逮猫,塞到一条大口袋里。逮法非常巧妙,肚子饿瘪涉世未深的猫很容易上他的圈套。就连警惕性高的这一带的野猫迄今也有几只给那人逮了去。惨无人道。对猫来说,再没有比装到袋子里更难受的了。”

“那是。”说着,中田又用手心摸了摸花白头发,“把猫君逮去准备用来干什么呢?”

“那我也不知道。过去有逮猫做三弦的。如今三弦本身已不是什么流行乐器,何况近来听说用的是塑料。另外,据说世界上一部分地方有人吃猫,所幸日本没有食猫习惯。因此这两种可能性我想可以排除。往下所能设想的,对了,也有人用很多猫来做科学实验。世上存在各种各样用猫做的科学实验。我的朋友之中也有曾在东京大学被用于心理学实验的。那东西可不是开玩笑,不过说起来要说很久,就免了吧。还有,也有变态之人——数量固然不很多——存心虐待猫,比如逮住猫用剪刀把尾巴剪掉。”

“这——”中田说,“剪掉尾巴又要怎么样呢?”

“怎么样也不怎么样,只是想折腾猫欺负猫罢了,这样可以使心情陶陶然欣欣然。这种心态扭曲之人世界上居然真有。”

中田就此思考片刻。用剪刀剪断猫的尾巴何以乐在其中呢?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那么说,或者心态扭曲之人把胡麻领走了也未可知——是这样的吧?”中田试着问。

咪咪把长长的白胡须弄得弯而又弯,皱起眉头:“是的。我是不想那么认为,也不愿那么想像,但不能保证可能性就没有。中田君,我诚然活的年头不算很多,可还是不止一次目睹了超乎想像的凄惨场景。人们大多以为猫这东西只是在朝阳地方躺躺歪歪,也不正经劳作,光知道优哉游哉。其实猫的一生并不那么充满田园牧歌情调。猫是身心俱弱易受伤害不足为道的动物,没有龟那样的硬壳,没有鸟那样的翅膀,不能像鼹鼠那样钻入土中,不能像变色蜥蜴那样改变颜色。不知有多少猫每日受尽摧残白白丢掉性命。这点人世诸位并不晓得。我算碰巧被收养在一户姓田边的善良友好人家,在孩子们的呵护之下过得太太平平无忧无虑。尽管如此,一点点辛劳也还是免不了的。因此我想,荒郊野外那些同类为了求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