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7/9页)

“当然了,”理查德说,“呃,还算熟悉吧。”

“具体说说?”德克嚼着满嘴食物说。

理查德气恼地在座位上动了动。“那是一个例证,”他说,“用以说明在量子层面上,所有事件都由概率控制——”

“在量子层面上,因而也就是在所有层面上,”德克说,“只是在比亚原子更高的所有层面上,在事件的正常轨迹中,我们难以区分这些概率的累积效应和不可违反的物理法则的效应。请继续。”

他把又一块凉比萨塞进嘴里。

理查德觉得德克的嘴里已经塞进太多的东西。食物,加上他说的那么多话,进出他那张嘴的交通可谓川流不息。他的耳朵却恰恰相反,在对话中几乎完全被弃用。

理查德忽然想到,假如拉马克是正确的,如果能够把这种行为代代遗传下去,说不定颅骨内的结构就会迎来某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理查德继续道:“不但量子层面的事件由概率控制,而且这些概率在受到观测时才会分解为具体事件。用我听见的你刚才在颇为古怪的对话中用过的术语来说,观测行为使得概率波坍塌。在此之前,比方说一个电子,它所有的可能性路径全都作为概率波共同存在。没有什么是确定的,直到观测为止。”

德克点点头。“大致如此,”他又咬了一大口比萨,“但猫呢?”

理查德明白了,假如他不想看着德克吃完剩下的全部比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全吃完。他卷起剩下的比萨,在一头咬了一小口。味道好得出奇。他又咬了一口。

德克惊诧而厌恶地看着他。

“好的,”理查德说,“薛定谔的猫这个概念是想提出一种方法,使得量子层面的概率行为能够影响宏观世界。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的日常世界。”

“对,说来听听。”德克说,用凄惨的眼神望着剩下的比萨。理查德又咬了一口,喜滋滋地说下去:

“想象你抓了一只猫,将它放进一个完全密封的盒子。你还在盒子里放了一小块放射性物质和一瓶毒气。你调整装置,每隔一段时间,那块放射性物质里就会有一个原子以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衰变,释放出一个电子。假如衰变确实发生,这个电子便会触发开关,释放毒气,杀死那只猫。要是衰变不发生,猫就活着。一半对一半。概率取决于那个原子衰变或不衰变。

“按照我的理解,重点在于:单个原子的衰变是量子层面的事件,在被观测到之前不存在确定性的结果,但你无法进行观测,直到打开盒子去看猫是否活着,然而这个行为会造成一个出乎意料的后果。

“在你打开盒子之前,猫的生死处于不确定的状态下。它活着和死去的可能性是两个不同的波形,在盒子内互相叠加。薛定谔提出这个概念,是为了演示他认为量子理论有多么荒谬。”

德克起身走到窗口,想必不是为了那不值一提的风景——窗户俯瞰一座旧仓库,一位另类喜剧演员正在挥霍他极为丰厚的广告收入,将其改造为奢华公寓——而是因为他不忍心眼看着最后一块比萨消失。

“说得好,”德克说,“给你鼓掌!”

“但薛定谔和这个……这个侦探事务所有什么关系呢?”

“哦,这个嘛。唔,有几位研究者真的做了这个实验,但等他们打开盒子,却发现猫既不活也不死,而是彻底失踪了,他们叫我去调查。我推理出的结果是,没有发生任何稀奇的事情。猫受够了被反复关在盒子里,偶尔吃毒气,捞到第一个机会就跳窗逃跑了。多亏我想出办法,放了一碟牛奶在窗台上,用哄骗的声音叫‘伯妮斯’——那只猫叫伯妮斯,你要明白——”

“呃,你等一等——”理查德说。

“——猫很快就回来了。非常简单的一个活儿,但在某些圈子里造成了特定的印象,很快事情就起了连锁反应,累积起来变成你眼前这个欣欣向荣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