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沈湛(第2/4页)

等他再有那个精力和实力腾出手去找沈淮和孟云烟时,早就失去了这两人的全部线索。

那之后几十年里,沈湛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

譬如沈湛手底下发生过两次反叛,第一次他手下留情,第二次却将有关之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此后再没有第三次。

譬如沈湛也试着找女人要了孩子,第二次叛乱正是他的亲儿子受他的副手煽动掀起的。

譬如尚未和他成亲的那个女人、以及他的女儿都在第二次叛乱中被波及死去,他又成了个孤家寡人。

沈湛步入不惑的岁数好一段时间之后,才不情不愿地领悟到十几年前便该领悟的事实:沈淮当年对他说的话或许也不全是错的。

但他已不会再尝试去给自己增添哪怕一个家人了。

就连他身边最需要信任的副手,也几乎三年便要换上一次。

再譬如他和孟珩遥遥在战场上打过一次照面,却没有动手,孟珩也未发现他的不妥之处。

又譬如时隔三十多年终于发觉自己还有一个血脉相关之人在世上时,一切都连了起来。

沈湛翻来覆去地念着“盛卿卿”这三个字,越咀嚼越觉得不是个滋味。

兄弟两个人一共六个子嗣,竟薄命得只活下来一个——还好死不死去投奔了孟府。

——沈淮肯定压根没告诉盛卿卿她还有个伯伯!

年轻的副手征询沈湛的意见,“皇帝令自己的孙子接近她,装作一见钟情,甚至想要赐婚,应当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您意下如何?”

沈湛冷笑着将盛卿卿的画像放到桌上,又伸手推远了一点,才说,“比起钱来,他更想要的是我的命,这是个明晃晃的圈套。”

沈湛说不准皇帝是认准他仍然非常需要那笔钱——他不需要——还是认准他会因为一个侄女去犯险,但无论哪个,沈湛都不上心。

副手明白他的意思,应了一声便伸手去取画像。

沈湛倏地伸手又将少女的画像给按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留着。”

副手不作任何异议地转身离开。

沈湛拿起画像,皱眉看了又看,竟没从画像里找到太多自己弟弟的影子来,仿佛沈淮爱孟云烟爱到连自我都不存在了似的。

他没由来地生了气,要将画像扔到一旁时,又被上头少女又甜又软的笑容戳中心中不为人知的小角落。

……罢了,到底是沈淮唯一的女儿。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湛还是带人动手悄然赶往了汴京。

项危楼收到消息来城外同沈湛见面时,一脸了然,却故作讶异地道,“我还当你不会来。”

沈湛不动声色地扫了这个腿脚不便、但脑子已足够补上千百双腿的青年,道,“这么多年不给薛家找麻烦,他是忘记在我手里栽过多少次了。”

项危楼含笑问,“那怎么不进城去?”

沈湛遥遥眺望远处的汴京城,好似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里头的皇宫似的。

但生活在那其中的短暂年月,他却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还不到时候。”沈湛没有回答,他头也不转地说,“盛卿卿你见过了?”

项危楼很是真诚地叹了一口气,他感慨地说,“那可真是个好姑娘,从江陵城里凭借自己的双脚站了起来,一路走到汴京城,连孟珩都心甘情愿成了她裙下臣。”

沈湛眼角一抽,一股怒火油然烧起,“孟珩?他知道自己几岁的人了吗?”

项危楼笑着说,“九岁,倒也还算不上老夫少妻。”

沈湛终于侧脸看了看项危楼,他眯眼道,“你想看我笑话?”

“我想……”项危楼拖长了声音,仍旧很温和又带点令人无法拒绝的狡黠,道,“你该亲自见见她,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知道她是你的侄女,我一点也不惊讶。”项危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