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6月 安妮 于威斯敏斯特宫(第3/5页)

“毫无疑问。”她用同样生硬的语调回答了我的话。

“你能救他吗?能吗?”

“不能。”

“玛丽公主,看在信仰的分上,你真的不能做什么吗?”

她冒险投给我一个眼神。“亲爱的安妮,不能。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能保留我们自己的忠告并且祈祷好时候会来临。”

“你能告诉我些什么吗?”

她环顾四周,发现马还没有被牵来。她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们朝马厩走了一小段路,好像是要查看他们还需要多久。“你想知道什么?”

“波尔家族是什么?还有为什么国王会害怕天主教徒,他很久以前不是打败过他们了吗?”

“波尔是金雀花王室,属于约克王朝,有些人认为他们是英国王位的真正继承人。”她说,“玛格丽特·波尔是我母亲最真诚的朋友,她过去就像我的母亲,她对王室非常忠诚。但现在国王也把她关进伦敦塔了,还有她所有能抓到的家人。他们被指控犯了叛国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什么错都没犯,一切只是因为他们是金雀花王朝的血脉。国王对他的王座那么惶恐,因此我想他不会允许这个家族存活于世。玛格丽特女士的两个孙子,两个小男孩,也被关进了伦敦塔,上帝保佑他们。她,我最亲爱的玛格丽特,不会被允许活下来的。家族的其他成员都被放逐了,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们是天主教徒?”我问。

“是的。”她小声说,“他们是。其中的一个,雷金纳德,是个红衣主教。有人会说他才是英国真正的国王和信仰。但那样说就是叛国罪,说这话的人也会被处以死刑。”

“那国王为什么这么怕天主教徒呢?我以为英国已经改信了新教?我以为天主教徒已经被打败了。”

玛丽公主摇摇头。“不。我认为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欢迎变革,而更多的人想要重回老路。当国王拒绝教皇权力并且摧毁修道院时,北部乡间有一大批的人民起义,决心要保卫教堂和圣殿。他们管这叫求恩巡礼,他们在耶稣受难的旗帜下行军。国王把王国里最强硬的人送去迎击他们,而他那么害怕他们,以至于召开了和谈,他说了甜言蜜语,向他们承诺会致歉并重组议会。”

“那是谁?”但我已经知道了。

“托马斯·霍华德,诺福克公爵。”

“那致歉呢?”

“军队一解散,他就砍了领导者的头,并且吊死了追随者。”她的语气有些忿忿,好像是在抱怨装行李箱的马车收拾得很糟糕似的,“他以国王神圣的名义作了许诺,也以他自己的名誉为担保。但那些什么也不是。”

“那些人被打败了?”

“他在房梁上吊死了七十个僧侣,就在他们自己的寺院。”她苦涩地说,“因此他们再也不敢反抗他了。但是我相信真正的信仰永远不会被击败。”

她让我们转了个方向,我们便又朝门的方向走了回去。她微笑着向那些对她喊“一路顺风”的人们点着头,但我却笑不出来。

“国王害怕他的子民。”她说,“他害怕竞争对手,甚至害怕我。他是我的父亲,但有时我仍然觉得他已经因为猜忌陷入了半疯狂状态。他的任何担心,无论那有多么愚蠢,对他来说都是真实的。如果他沉浸于莱尔大人已经背叛了他的梦境里,那么莱尔大人就死定了。如果有人向他提出你也是这阴谋的一部分,那么你就很危险了。如果你能离开,就应该走。他不能将真相和恐惧分开,也不能将噩梦和真实分开了。”

“我是英国的王后。”我说,“他们不能指控我是女巫。”

她第一次转过头来面对着我。“那也救不了你。”她说,“王后的身份就没有挽救安妮·波琳。他们指控她是女巫,然后找到了证据,发现她有罪。她就和你一样是个王后。”她突然笑了,好像我说了什么滑稽的事,而我看见我的一些侍女已经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并且正在看着我们。我也笑了,但我肯定谁都能听出我声音中的恐惧。她挽住了我的胳膊。“如果任何人问起当我们在这一带徘徊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我会说我在抱怨可能会迟到,而且很担忧旅途劳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