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7/8页)

还有一些有学识的人,他们的梦话虽然本质不同,却也有着相同的作用,带来了同等悲惨的后果。他们大部分都相信,彗星是于1628年出现的,而且该年土星又与木星会合了,这些就是许多灾难的根源。“土木二星的会合,”塔迪诺写道,“会于1630年应验。那些有学识之人是这么认为的,大家也都明白这有何含义。它预示着即将会发生的置人于死地的疾病,还会发生种种令人惊讶的事。”这一预言我不知道是何人何时捏造出来的,但据里帕蒙蒂说,很多人都能随口道出。而另一颗彗星恰好又在发生瘟疫这年的6月显现,因此,它被人们视为一种新的警示,同时也作为一个明显的涂毒证据。他们还翻阅各种书籍,而且发现有很多人为制造的瘟疫,他们甚至还引用李维、塔西佗、戴奥尼夏、霍默、奥维德,以及许多其他的古人的书籍,这些书中都叙述或者提及过类似的事情。还有一些现代作家,他们的著作中对此谈得更多。他们还引用了其他数百名作家的著作,这些作家要么从理论上,要么从口头上,都提及了有关毒药、巫术、涂毒和火药之类的事。切萨尔皮诺、卡尔达诺、格雷维诺、萨廖、帕雷奥、斯肯基奥、扎基亚,以及可怜的德尔里奥都属于上述被提及的作家。如果说,一个作家的声誉同他的作品的好坏成比例的话,那德尔里奥肯定算得上最杰出的人士之一。他的著作《魔术的专题演讲》概括了到当时为止,人们在巫术方面所梦想的一切,成为无法辩驳的权威之作。在一个多世纪里,它为那些不合法的、恐怖的、持续的谋杀提供了准则和有力的动力。

从没文化的老百姓的发明中,有学识的人获得了符合他们自己思想的东西;从这些有学识的人的发明中,老百姓也获得了他们能够尽量理解的东西。他们一起形成了庞杂混乱、共同狂热的群众。

不过,那些医生的行为,才令人觉得更加惊奇。我说的医生,指的是那些从一开始就相信该传染病就是瘟疫的人,尤其是塔迪诺,是他自己预言说那是瘟疫,并目睹着它的到来,可以说,他亲眼看见了它的发展。他公开断言那是瘟疫,说其是通过接触传播的,还说要是对其不采取措施加以制止,它定会使整个国家都染上此病。可是,后来,他却将这些结果作为涂抹毒物的一个论据。他在米兰第二个死于瘟疫的患者卡洛·科隆纳的身上发现,谵妄是此病的一种症状,后来,他却将此事作为涂毒这一可怕的阴谋的证据。这事大致是这样的:有两个目击证人,他们透露说,自己曾听到一个身患瘟疫的朋友说,有一天晚上,有几个人来到他的房间,说要是愿在附近的住房上涂抹毒物,那他就给这位病人健康和财富,而他一再拒绝,最后那几人便离开了,留给他的是床下的一只狼和床上的三只猫。它们一直待在那儿,直到天亮。

要是说只有一个人那么想,得出那样的结论,我们还可以说是他自己太过古怪,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很多人都是那么认为的,那这便成为人们当时思绪的一种典范了。而且它还显示了那些有条不紊、理智的思绪是怎样被另一种思绪直接扰乱的。从其他方面来讲,这位塔迪诺还是当时米兰非常有名气的人士之一。

两位著名的、享有较高声誉的作家曾写道,红衣主教费德里戈对涂毒一事很是怀疑。我们很高兴能在回忆这位优秀、慈善的人时,给予他更加全面的赞扬,同时呈现出这位善良的主教在此事上,就像在很多其他事上,超越许多同时代的人的品格。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指出,在他身上呈现出的公众舆论对于人们的巨大压力,即使像对他那样最高贵的思想也是如此。至少从里帕蒙蒂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起初,费德里戈确实对此事有所怀疑,后来,他也认为公众的舆论确实包含大量的轻信、无知和害怕,他希望能够找到某种托词来弥补自己这么迟缓的承认,而且他还发现,公众的观点虽然有些夸大,可是其中有的方面还是说得很有道理。安布罗焦图书馆还保存着由费德里戈亲自撰写的有关此次瘟疫的小册子。以下就是他的这种情感,其中有一次竟清楚地表达出来:“有关涂毒一事的报道多种多样,其构造之法也是层出不穷,其中有的我们认为是真的,另外一些则是编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