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5页)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急火火的。”

“三儿让裁判所的人给收进去啦!”

“什么?”

李养顺的脑袋嗡地大了,三儿这孩子正是似懂事又不懂事的年纪,保不准什么时候给你捅点漏子。这要是搁北京,也许他没这么急,派出所那些小瞀察哪个见了他不管他喊叔,刑事法,民事法,治安管理条例,当年他在“铁窗”里学得比谁都精。这是在日本哪,日本的法他压根不摸,听说在大马路上弹烟灰都能成罪。前几天他看报,一个男的告女的,说他老婆去参加宗教活动没给他做饭,要离婚。法院还,真给判了,说妻子失职,说让丈夫自个儿做饭、烧洗澡水显然不当,离婚理由成立。这就是日本的法,这些在中国根本行不通的法在这儿都成立,让人无从抓挠,无从衡量。

“三儿犯了什么案子?”

“偷。”

“怎么会?这孩子挺胆小啊,听玛尤米说在学校也挺听话。”

“聪明过头啦——”卫红说,是清水町南端的樋口书店老板给扭送去的,书店老板说,原先看是未成年孩子,没太追究,谁想越拿越不象话,把录音磁带一大盒子一大盒子地往外偷。

“老板怎么发现的?”

“人家说,开始只见书少,都是写两性关系的书,还以为是大人干的,专注意成年顾客。他们家人手少,没雇伙计,是老板娘照料店面。平时她都在店后头料理家务,店门口安了红外线电铃,人从门口过,门铃就响,她再出来招待,搞家务卖东西两不误。三儿这小子太鬼,他弯着腰钻进去,红外线高度在一米处,照不着他,便不响,他进去看什么拿什么,樋口家不是光卖书,还出售录音录像设备,电子玩具什么的。对三儿来说净是好玩的。”

李养顺切实感到,近来对小儿子过问得太少了。

“还不止这些,”卫红吞吞吐吐地说,听说还和他们班上一个叫星惠的发生了关系。

“星惠家里知道不?”

“不知道。”

“咳,怎么跟人家女孩儿爹妈说。”

“星惠是男的。”

“够了——”

李养顺抱着脑袋蹲在马路沿上。

无尽的,闪着红灯黄灯的车流轰炸机般鸣响着从他身旁闪过,形成一堵没有缝隙的墙。卫红有些害怕,父亲一时想不开,只要将身子一伸展,扑在马路上,顷刻之间就会结束生命。这对偌大的东京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顶多5分钟,这儿会用白线画出个印儿,站两个戴大沿帽的警察,警察一走,血渍霎时便被不停息的车轮辗光。

她赶紧拽住父亲的胳膊,“爸,快回去吧,妈还不知急成了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