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之信(第8/30页)

春初,习惯新部门后,亚纪立刻去驾训班报名开始学习开车。她一直极力避免回顾与稻垣纯平的那段过去,但出车祸那晚,如果是亚纪开车载纯平,她与纯平的关系或许也不会在那种形式下破局。就算撇开那个不谈,她也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横越约有十二万坪(约四十万平方米)的自然生态保护区,亚纪二人来到自然生态保护区前的观景窗。光是这样已走了三十分钟,但身旁的沙织毫无疲色。正值秋天观赏野鸟的季节,观景窗前挤满了人。同样头戴鸭舌帽身穿背心胸前挂着望远镜的老人团体、各种不同年龄层组成的“野鸟会”团体,以及带着幼儿的全家福、年轻的小情侣,正在兴致勃勃地隔着围墙的窗子观赏柞树和日本花柏、兰屿野茉莉丛生的树林。

然而,亚纪二人没有往环绕生态保护区的长长围墙那边走,却走近一旁设置的大花坛。

花坛是整片黄色。

“好美哦。”亚纪不禁脱口赞叹。

“看吧。”沙织说。

这个花坛里,志工团体亲手栽种的黄色波斯菊正在绽放。昨天周六,和阿雅来散步时美景夺目,可惜下了小雨,无法看个过瘾——沙织就是这么开口邀她来公园的。

“黄色的波斯菊还是头一次见到。”亚纪说。

“我也是,昨天头一次发现。严格说来,品种好像不太一样,不过说到波斯菊通常应该是粉红或白色,所以还挺惊讶的。与其说是秋樱 ,更像是秋天的向日葵,对吧。”

一边瞥向花坛深处绽放的粉红色波斯菊和红色的一串红,亚纪觉得沙织说得对极了。波斯菊给人的印象向来是一种很寂寞的花,但是看着这种黄色的波斯菊,心情好像也随之昂扬。

“真的耶。光是这样看着好像就浑身都有力气了。”

“就是啊。”

沙织语带坚定地说。

二人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

她们沐浴在秋光中晒太阳。不久,一名坐轮椅的青年被看似母亲的人推着靠近花坛。那是个脸色蜡黄瘦得非比寻常的青年。年纪应该才二十出头。亚纪和沙织都默默凝视他的侧脸。亚纪先移开视线,转而仰望一抹微云划过的蔚蓝晴空。昨天傍晚直到午夜都下着雷雨,但今天的天空很蓝很蓝。

茫然追随微云的尾巴,亚纪将眼前的青年与佐藤康重叠。

康与大坪亚理沙结婚的那年,夫妻俩便一同调往美国的公司。当时若杉社长才刚闪电下台,这次调职是为了扫除若杉人马的新人事案一环。第三年亚纪也调往福冈离开了总社所以再也没有康的消息。但今年亚纪回到总社时,他并未自美归来。堪称若杉社长推动的脱生产路线尖兵的康,被佐伯社长以下的现任首脑群忌惮也是在所难免,而且佐伯路线如今既已收到预期以上的成果,他在公司的前途显然绝不光明。

事隔两年半后再次得知康的近况,是在今年九月后。

当时她正与财务部几名同事闲聊,突然冒出康的名字。据说康在美国发病,八月中旬为了治病回到东京。现在住进都内某家医院,挂名在总务部实际上等于长期停职。

病名是肺癌。

听到这个小道消息的瞬间,亚纪受到极大的打击。比亚纪年长三岁的康才三十七岁。这样的他竟罹患癌症固然令人震惊,但出现肿瘤的部位是肺脏这件事更令亚纪心痛。肺癌本来就是一种治愈成绩不佳的癌症,而致病的首要原因是抽烟更是常识中的常识。

本来不抽烟的他开始烟不离手,是在与亚纪分手后。最后一次与康交谈是将近五年前的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中旬,当时康说:“被你甩掉后我就开始抽了。虽然味道并不好。”亚纪劝诫他:“既然味道不好何不干脆戒掉。那可是最容易引发癌症的东西。”“可是,那时我一心只想着自己非改变不可。倒也不是说抽烟就能改变什么,只是当下想到就能采取行动的我也只想得出这个。”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