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4/4页)

到了后半夜,蔡大安醉醺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骂雷大空,骂金狗,骂田一申。忽然被村里一个人一脚绊倒,压在那里挨了十多拳,几十脚。第二天一早,田中正发现自家的大门上被涂抹了黄啦啦的粪便,又见蔡大安还躺在村口满头是血,倒不知是怎么回事。村里却纷纷传开是蔡大安喝醉了,将屎尿屙在了田家门口,在村口又跌了一跤,裤裆里还有屎尿,头上却跌出了血。田中正怀疑其中有蹊跷,却有口说不出。

吃过早饭,小水到不静岗金狗家去,帮画匠洗了几件衣服,就一个人到寺里寻和尚去,要和尚掐指推算:金狗有没有什么凶事?和尚正坐在房里看佛经,他也知道雷大空死了,金狗还待在牢里,当下放了书让小水在一旁坐定,说:“金狗他们的事我已尽知,难得你一个弱女子四处奔走,为他们申冤鸣屈!世上之事本是一切皆空,各自养性念佛,都能成果,何必心强气盛争争斗斗?金狗不信我的劝告,落到这步田地,我也无可奈何!但念你这般慈善,也真是自性带清净,犹如青天,你若善知识,就能吹却迷妄,内外明澈,于自性中万法皆见啊!”小水说:“和尚,你说这些我也不懂,我只觉得金狗是好人,他不是为了他自己去争争斗斗的,可好人为什么多难?!你看看他的冤能不能明了?”和尚说:“你不要太急,你脱口说出几个字来,我替你拆拆。”小水说了个“完”字,又说了个“回”字。

和尚叫道:“哎呀,小水,这是好征兆哩!‘完’字上头是个家,下边有个儿,‘回’字是口中套口,这都在说金狗能回家,而且今年要成亲,还有一个儿的!”小水却哭丧了脸说:“你是在说宽心话哩,他就是能回来,哪儿就立即成亲有儿?”和尚说:“我这也纳闷,但这两个字明明却是这层意思啊!”小水见和尚说得认真,心里倒高兴了,说:“若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老天就算睁开眼了!大空一死,金狗还在牢里,你瞧瞧田家,都幸灾乐祸成什么样儿了!”和尚说:“那么夜里是你们打的蔡大安?”小水说:“我还不知道是谁打的。打得好,让他睡倒十天半月才解气哩!”和尚还要说出凡事以忍为先的佛训,但小水已经起身走了。她回到家里,脑子里老想着和尚的拆字,想着想着,也觉得恍恍惚惚,似乎这字拆得灵验,就再也在仙游川待不住,下午搭船到白石寨,直脚便去了东门口酒铺。

樊伯一见小水就说:“我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小水急问:“金狗有什么事了?”樊伯说:“我老表中午来,说金狗的案定了,判他七年徒刑。”小水当下软在地上,人像失去知觉一般。樊伯忙扶起来,说:“小水,听老表讲,大空之死,是州城巩家的人做的手脚,虽现在没有证据,但令人怀疑的地方很多。金狗判七年,也是县法院按行署有些人的意见定的。”小水问:“州城巩家的人为什么要害死大空?金狗判七年,也是他们的意见?巩家的人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曾支持过金狗吗?”樊伯说:“我也这么想,老表说,是大空供出他曾经贿赂过州城巩家的人,白石寨的田家人将这些供词呈报上去的,巩家的人能不这样吗?”小水猛然叫苦不迭,后悔自己给州城巩宝山寄了锦旗、诉状,也后悔太相信了那些人,也曾主张“青年记者学会”将那份说明寄给了巩宝山!骂道:“巩宝山算什么‘明镜高悬’,算是我把眼窝也瞎了!”樊伯说:“金狗在里边不服,也提出上诉,但他估计不行,就让送饭的悄悄送出来一个纸条,说是金狗要让一定交给你!”小水忙从樊伯手里接过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你去州城某街某巷某号找石华,让去省上找人,重新调查落实此案。”小水收了纸条,挥泪告辞樊伯,匆匆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