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没有现银的好买卖(第3/21页)

“那么北面呢?”攻打合肥,最要紧的位置就是城北,东、西、南这三面只要专心围困攻打合肥就行,然而北面的长毛却要腹背受敌,既要能对付山东直隶来的清军援兵,又要防着城里的清军孤注一掷冲出来逃往凤阳,压力大了十倍不止,也就难怪郝师爷诧异为何不是深得军心的陈玉成或者勇冠三军的“黄老虎”黄文金来围城北了。

“北边嘛,”康七把声音放低,“郝师爷您一定想不到,这个人您还认识呢,是熟人。”

“熟人?”

“可不嘛,是您的凤阳老乡,您临去京城前,他还来拜望过您呢。”乔鹤年的这个长随,有个最大的毛病,说话就喜欢卖关子。

“这……”郝老爷蹙眉思索,忽一抬头,目中大现惧色,“你说程学启?”

“正是!”

“坏了,坏了!”郝师爷失声而呼。

“程学启?”古平原在旁问道,他可没听过这个名字。

郝老爷不答,站起身在帐中一个劲儿转磨磨,他本是个诙谐人儿,古平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面色如此凝重。

“康七,这程学启是什么人?”

“他可厉害呢,这么说吧,有不少人把他比作三国时的姜维,有勇有谋。”

“当真这么厉害?”古平原眉毛一挑,不敢置信地问道。

郝师爷接话道:“也难怪你不知道,你有几年没在安徽了,程学启就是这两年才闯出的名声。”

程学启是凤阳府宿州县一个财主的儿子。他老子死得早,早早就继承了家业,没人督促读书,他也不爱看那些四书五经之类,反倒是对兵书感兴趣,什么《孙子兵法》《孙膑十二策》《圣武记》看得滚瓜烂熟,平日里拿自家后花园当了战场,用木头刻了木人木马木船,每天指挥仆人行军布阵,攻城略地,喊声震天动地。后来连家里人都忍受不了他这么折腾,程学启干脆把老母妻儿放在老宅,自己在城外三十里又搭了一座宅院,里面设了演武场,不仅纸上谈兵,而且上阵操练。

这事儿一传出去,大家都当他是闲极无聊,富而无道,当个笑话传。本来嘛,太平盛世里看兵书就是个消遣,哪有如此认真的道理。有人倒好心,劝他去考个武秀才武举人,也能光大门楣。程学启一口回绝,说是不愿意受到束缚。可后来长毛一起,各地纷纷办了团练,程学启的本事用上了。各乡各村不断有来投奔他的青壮小伙,也有本地士绅拿出银两来捐资养兵。一来二去,程学启手下倒编了十个营,足足一万多勇丁。

这程学启真是个将才,令行禁止,指挥若定,手下这一万人都听他的,十分忠心。朝廷和长毛都有心延揽他,但程学启还真是不一般,他既不听朝廷的调遣,也不受长毛的号令,约束手下勇丁不得出宿州地界,谁敢进来扰民,他就发兵把谁赶出去,几年下来,与长毛、朝廷、匪王苗沛霖的军队都打了几仗,且都是大胜,这下子声名鹊起,都说他是不世出的豪杰。

“他和朝廷也打过仗,那还不是叛逆吗?”古平原张大眼睛问道。

“嘿嘿,谁敢说他是叛逆?起初袁巡抚眼馋程学启手里的那一万人马,派军队去收编,结果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这才知道程学启的厉害,根本就不敢把此事报到朝廷,万一真逼反了程学启,他这巡抚的位子也坐不稳喽。后来有一些成群结队的溃兵闯到宿州去杀掠,被程学启逮到把脑袋砍了,袁巡抚压根就不闻不问,只当不知道。”

“那宿州县岂不成了‘三不管’?”

“对!朝廷管不到,长毛管不了,土匪不敢管,真真正正的‘三不管’。”

“既然如此,程学启为何会到了长毛那边呢?”

“这我也不懂了。上次见他时,他还口口声声说两不相帮,想不到转眼就当了长毛。陈玉成得此良将如虎添翼,怪不得敢围合肥。”郝师爷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