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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就像我是一只又大又恶心的臭虫。

苏茜走了出来,坐在我旁边。

诺亚瞪着我。

我:诺亚,你住在这儿?全年都是?

他没理我。

苏茜:是吗?

诺亚:我会在淡季时来这儿,在冰上钓钓鱼,写写诗。

我:写诗?

诺亚(对着空气):我在和这小姑娘说话。

他看起来不像个诗人,和我以前看到的诗人比一点儿都不像。

苏茜:你独自一人在这儿,家里就没有人在乎吗?

诺亚:我老婆在乎,在乎过,她正要和我离婚。

苏茜:对不起,触碰到你伤心事了。

诺亚把他的胳膊挡在鼻子上,然后我意识到他开始哭了,他的面部毛发像海绵一样吸干了泪水。

诺亚:她说如果我想明白了,她会带我回去。

苏茜:想明白什么?

诺亚:她说我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有足够的时间,她相信我会想明白,这就好像她给了我一个谜底去揭开,但我只是坐在这里思考了好几小时,却从未想出来。

苏茜伤心地摇了摇头。

诺亚:她能让我想到的,就是我为了写诗,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挖掘自己的内心上,但我却没有考虑过她的内心,她对我说,我们之间无须矫情、滥用比喻!

面包旁边的炉子上放了个脏兮兮的煎锅,还放了一个水壶,他打开一大罐豆子倒进锅里。

诺亚:你要知道,她就是我的缪斯女神,给我创作的灵感,如果我失去她,我就失去了我诗歌的源泉。

苏茜:或许她只是想你陪着她,而不是待在这里。

他耸了耸肩。

诺亚:我无法全年都生活在文明社会中,也不能带一个女人来这里。

他瞪着我,眉毛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诺亚:不像某人,你呢,小姑娘?你有什么故事?

苏茜对他解释了一切,我们从小到大是怎么认识彼此的;我是怎么跟一只看不见的老虎说话的;又是怎么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还有我是如何坚信,如果比尔·沃特森再出一本漫画,并且画中的卡尔文是健健康康,没有霍布斯,我会好起来;苏茜还告诉他,我是怎么知道我必须像“朝圣”一样走向比尔,而不能是一个普通的行走,必须得轰轰烈烈;我又是怎么想出了这个愚蠢计划,还有她是怎么不让我一个人去执行计划的,因为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叽叽喳喳地谈论我,好像我没坐在那儿一样,而他也听得津津有味,也好像当我没坐在那儿一样。

当她说完时,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大部分的豆子舀进一个大碗里,给了我们两勺,他给自己撕了一大块面包,把剩下的给了我们,我太饿了,开口大吃,他则直接在锅上吃豆子。

我从来没吃过比这豆子和面包更好吃的东西了,从来没有。

我:谢谢。

他没理我。

苏茜:是呀,谢谢啦。

诺亚:不客气。

我们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儿,这里安静得可以听到柴火的噼啪声和外面的风声,诺亚看着这些豆子,仿佛他把生命的意义,寄存在他的这些小豆心里,他把锅放回炉子上。

霍布斯:如果你不让我吃他的话,我能吃点豆子吗?

我:不行,要吃就吃我的面包吧。

我扔了一块面包到我身后,然后抬头看到诺亚和苏茜盯着我看。

诺亚(对着苏茜):精神分裂症,对吧?你听说过马克斯·普朗克[1]吗?

苏茜摇摇头,她吃得满嘴都是。

我:呃——他是搞量子理论的对吧?

诺亚:老马克斯说,不管我们如何看待,整个宇宙的物质都是由原子粒子组成的,粒子以某种方式振动,使之看起来像东西,或让人感觉起来像东西。

苏茜和我一直在吃豆子和面包,就像在吃神仙吃的食物一样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