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辜负(第9/15页)

景云又看了维桑一眼,却见她正踮起脚尖,有些焦灼问:“萧将军呢?”

景云脸色一僵,沉声道:“郡主,萧将军他……他带队全歼了马贼。”

“这我知道,可是他人呢?受伤了么?”维桑皱了皱眉,“他在哪里?”

景云低下了头,“萧将军他……力战殉职。”

维桑身子微微摇晃一下,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大约是要开口反驳,可最终,她伸手扶住了车辕,轻声问道:“他……他的身子,如今,在何处?”

那一场战事已经是十几天之前了,景云还记得萧让血染甲盔甲,刀口卷刃,渐渐力竭不支。随后被马贼的尸身往后一带,便一道滚落进了万丈悬崖。

景云当时奋力往前一抓,却也只抓住了他衣角的下摆。

看着维桑此刻的脸色,他着实不敢再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踌躇着看了江载初一眼。

“尸骨无存,坠下悬崖了么?”维桑闭了闭眼睛,声音微哑。

他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维桑深吸了口气,转而走向西方,远远望着月亮峡,怔怔看了许久。

“郡主……”景云刚开口,却被江载初止住。

他只是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轻声叹道:“让她静一静吧。”

一直站到了天黑,整队人马都在无声地等待,偶尔有马匹嘶鸣声,更显得天地寂寥。

维桑终于转过了身,轻声吩咐:“走吧。”

景云扶着她上马车,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却察觉不出异样,只是眼眶红了一些。他心中担忧,忍不住便道:“郡主……”

“我没事。”维桑脚步顿了顿,勾起一丝微凉的笑,“此去京城,路途遥遥。萧将军……他能留在故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只觉得她的语气这般冷静,又这般苍凉,仿佛一盘冰水,将自己也浇得彻底。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宁王已经换好了伤药,却并未进马车,只是遥遥望着这里,目光虽然克制,却难掩关切。

眼见这个惨淡的结局,景云忽然觉得维桑说得没错,“此去京城,路途遥遥”,对于所有人而言,是真的,都不是一件好事。

☆、辜负(四)

回程异常的顺利,二十日之后,车马便已经进入京都郊外。

这一日已是傍晚,车队在驿站中休整,遥遥已看望见京城巍峨城墙。

维桑刚下马车,见江载初走来,动作顿了顿,问道:“殿下,明日便入城么?”

“郡主且在此处安心休息,陛下已派遣了禁卫军来此处看护,择日便能入京。”他的目光极为有礼地落在她眼睛与嘴唇间,“我这便回宫中复命,就此别过了。”

维桑一手已经扶在车辕上,只是手指却不经意间抓紧了。

这些日子,他们不曾说话,不曾目光交错,可她知道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如今,他到底还是要走了。

她忽然油然而生起恐惧,目光不由自主抬起来,半晌,方才低低道:“宁王,你的伤可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他安然对她一笑,转身要离开之前,薄唇却轻轻一动。

她看得很清楚,无声地,他对她说:“别怕,我在你身边。”

快马疾驰回到自己府上,沐浴后换上官服,宫中内侍已经在宁王府候着,一见便笑道:“殿下,陛下和太后可一直等着您呐。”

江载初恭敬道:“烦请公公领路,本王也急着入宫面见圣上与太后。”

宁王赶至宫内,皇帝正在紫宸殿用晚膳,一见他便搁下象牙箸,笑道:“回来了?”

他丝毫不敢怠慢,依着仪礼跪下磕头,直到皇帝亲自来扶他站起。

“皇弟这一去可清减了许多。”皇帝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叹道,“我听闻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马贼,还负了伤?”

宁王含笑抬头,“陛下,所幸无事,马贼已被全歼。郡主亦是安好。否则臣弟便是有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