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5/6页)

“能,当然能。”

于是他就上了她的车,离开家到了戒毒所。戒毒所的围墙铁网和守门的警卫在感观上使肖童的脸色变得阴沉,他下车时对庆春说这不是学校,学校怎么会是这样。庆春说这当然不是学校,这是戒毒所,而且还有强制两个字。肖童说你不是说这是学校和医院吗。庆春说我说像,没说是。肖童拎着自己的被褥,跟着她往里走,说等会我可以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吗。庆春说不行,你就说我是你表姐。你在这儿可别顺嘴乱说,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这儿全是吸毒的人,万一有人和欧阳家的人勾着,传给他们说你是让你女朋友送到这儿来的,欧阳兰兰说不定能杀了你。

肖童说,我还想杀了她呢。

进了戒毒所。他们看见戒毒人员正在操场上排队等候吃饭,饭前他们在唱一首像是自编自谱的歌,唱得极难听也极认真。歌词咬得含糊不清但大意了了,无非是说吸毒的悔恨和戒毒的决心。

在所长办公室里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所长还亲自给他们沏了茶,问了情况并叫医生来做了体检。这一切都和拘留所截然不同。肖童的脸色也随之晴朗了许多。

庆春又随肖童去了分配给他的宿舍,那是一间能住十几个人的大屋。肖童睡在靠里边的一张床的上铺。庆春爬上去帮他铺好被褥,把他带来换洗的衣服叠好当枕头给他垫着,上面还盖了块枕巾。枕巾是庆春自己从家里给他带的。她还给他带了些休闲、体育和娱乐的杂志。她想这些杂志有时能使人体会到生活的丰富和美好。

肖童看着她爬上爬下地忙活,站在一边一声不响。戒毒所的管教向他交待着这里的生活设施,每天的活动日程和必须遵守的纪律。肖童似听未听。庆春从床上下来又嘱咐肖童几句,无非是听管教的话,按时吃药,正常吃饭,多晒太阳,等等等等。肖童问,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庆春说,过些天只要有空我会来的。

庆春和肖童告了别。跟着管教去找医生。路上管教笑着说:“你是他表姐呀?我看他对你还真有感情。”

庆春问:“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感情?”

管教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自称在此工作了三年,大概认为自己已可以感受人生的一切。他洞察秋毫地说:“那还看不出来。你刚才要走他那依依不舍的样儿,都不像个大小伙子。”

庆春随意搭讪着,“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管教感慨万千地说:“在这儿干久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妻离子散,真是见得多了。这些戒毒的人,大多数都是有钱的主儿,追求刺激醉生梦死糟蹋自己。成了大烟鬼才知道什么是幸福,因为他得不到了。得不到的东西他才看得见,才懂。”

庆春笑着问:“什么是幸福呀?”

“当了大烟鬼他们才明白,幸福其实太简单了:有份工作,有个家,有心疼自己的人,行了。这就是幸福!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老百姓还不就是这些。这些看起来很简单,很容易,可对他们来说,咳,难了。”

庆春想此话有理,很多人都无意地陷入这个轮回。当身处寻常时,寻常便是一种无聊,可以随意蔑视和遗弃。当失去寻常时,寻常就成了幸福,成了渴求的目的。

庆春没再说话。那年轻管教也深刻地沉默着。他把她带到了医疗室,见了刚才给肖童体检的医生。医生简短地介绍了检查的结果:

“还好,他还没染上别的病。身体有点虚弱,但可能以前的素质比较好,所以能量还没有耗完。毒瘾也不深。戒毒开始两天他可能比较难受,只要熬过七十二小时,再加上我们配合药物治疗,用不长的时间让他的身体摆脱对毒品的依赖,还是不难的。”

庆春再三谢了医生,谢了陪她来的年轻管教。管教说你放心吧,你弟弟我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