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杰纳斯岩上的灯塔(第2/3页)

“但是,汤姆……”

“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他弄上去,只好先把他留在这里,等救援来了再说。我先用些帆布把他遮盖起来,不然他一定会被鸟或者苍蝇盯上。”他说得很冷静。秋日的阳光很明亮,但是渐渐地,有阴影遮挡了阳光,他的双手和脸感觉到了凉意。

杰纳斯岩是一块一平方英里的绿地,岛上的青草足够喂养一些绵羊、山羊和少量的鸡,也有足够的土壤维持最基本的菜园。岛上仅有的树是两棵高耸入云的诺福克松树,三十多年前,也就是一八八九年,来自帕特吉乌斯的船员们在此建造灯站时种下它们。一片古老的墓碑群记录了在那之前发生的一次海难,伯明翰的“骄傲”号沉没在这片凶险的岩石间。后来,有船只从英格兰带来了灯站上的灯源。

环岛的洋流会带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漂浮物和被抛弃的废物打着旋,好像在双螺旋桨中间似的,还有各种残骸、茶叶罐和鲸骨。这些东西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随时出现。而灯站始终坚定地矗立于正中间,看守人的小屋和其他屋子则守在灯塔旁边,历经几十年的风吹雨打。

厨房里,伊莎贝尔坐在老旧的桌子前,怀里抱着那个婴儿。门口的垫子上,汤姆正慢慢地脱去他的靴子,他走进来,满是茧子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我已经用帆布把那个可怜的人遮盖起来了。这个小东西怎么样了?”

“是个女孩,”伊莎贝尔微笑着说,“我给她洗了个澡,她看起来很健康。”

那孩子被他的注视吸引住了,大大的眼睛转向他。“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呢?”他问道。

“我还给她喝了一些牛奶呢,是吧,小宝贝?”伊莎贝尔柔声地说,好似在问那个孩子,“噢,她真是太……太美了,汤姆。”她说着,亲吻了孩子,“天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汤姆从松木橱柜上拿了一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他坐在妻子身边,看着她脸上散发的光芒。她全神凝视怀里的宝贝,而那孩子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伊莎贝尔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只要她一移开目光,伊莎贝尔就会跑掉似的。

“噢,小宝贝,”伊莎贝尔低吟,“可怜的、可怜的小宝贝。”孩子把脸紧紧地埋入她的胸前。汤姆听到伊莎贝尔的声音中带着哽咽,那段回忆仿佛又回来了,无形地弥漫于他们之间。

“她喜欢你。”他说。然后,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让我想起以前,我们也曾经有可能这样。”他飞快地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你看起来天生就该如此,就是这个意思。”他抚摸着她的脸颊。

伊莎贝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这是爱。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伸出双臂抱住她们。伊莎贝尔闻到了他呼吸中白兰地的味道。她喃喃地说:“噢,汤姆,感谢上帝,让我们及时找到了她。”

汤姆亲了亲她,然后将自己的双唇印在孩子的前额上。三个人就这样待着,很久很久。直到孩子开始扭动,一只小拳头从软软的黄色绒毯中伸出来。

“好了,”汤姆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我去发信号,报告一下那条船,让他们派艘船来运尸体。另外,还得告诉他们这里有个幸存者。”

“不要!”伊莎贝尔说,她抚摸着孩子的手指,“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着急去做这件事。那个可怜的人现在还不会怎么样。我想说,这个小家伙坐船坐得够多了。让她在这里待一会儿,让她喘口气。”

“他们到这儿要好几小时。她会没事的,你已经让她安静下来了。”

“再等等吧。早晚写报告反正也都一样。”

“这些都要写进日志的,亲爱的。你知道的,碰到这类事情,我必须马上报告。”汤姆说。这是他的职责,记录灯站上或灯站附近的每一起重大事件,包括过往船只、天气,以及设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