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3/6页)

露西往鼻子上搽了点粉,决定去“老屋”那边看看教员们对亚林赫斯特这件事的反应。或许那边午茶还没结束,到那边还能喝到点茶,她之前完全忘了午茶这回事,而且弗茹肯母女显然也忘记了。露西将冰桶里的香槟酒转动了一下位置,酒是她从乔丽那里讨来的,准备晚上带去参加斯图尔特的庆祝会。她再次惋惜地想着,可惜拉博镇的酒馆没有年代更久远点的香槟卖,不过她坚信,法国兰斯[1]出产的任何一种香槟酒对这里的学生来说都只是普通的“香槟”而已。

到“老房子”去必须再次经过高年级学生宿舍和二楼的澡堂。露西经过时,感觉嘈杂的说话吵闹声较之前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越来越多的学生听说了亚林赫斯特的消息,她们互相谈论并流传着,声音大得盖过了水龙头的放水声、关门的砰砰声以及火急火燎的脚步声。从嘈杂吵闹、情绪激动的学生宿舍一下子来到安静祥和的“老房子”,雪白的墙壁,漂亮的红木装饰,大大的窗户,露西觉得很不适应。她穿过宽敞的梯台,推开了会客厅的门。会客厅里面也十分安静,她走进去后随手带上了门,这才意识到屋内的肃静很是怪异。事实上,房间安静得有些令人震惊,露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走到了一排教员中间。此外,从大家脸上的神情来看,这是个严重对立的情势。亨丽艾塔背对壁炉站着,脸色绯红,满脸固执,屋里其他人都带着指责的神情生气地盯着她。

露西见状本想退出房间,不过这时有人习惯性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尽管她可以想到很多借口离开,但她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放下茶杯然后走人。她看着手里的茶杯,茶水浓得发黑,而且已经很凉了。

屋里没有人注意到露西,也许是大家心里已经接纳她是一名教员了,又或者是她们心思全放在争吵上无暇顾及其他。当她们发现露西时,就像坐火车的人看到列车查票员一样,丝毫不觉得突兀。大家将露西默认为合理的闯入者,但并不参与她们的讨论。

“这样的安排不公平,简直骇人听闻!”勒费夫尔夫人说着。她坐在那里,纤细的双腿稳稳地放在地板上,这还是露西第一次见到她没有以贵族式的姿势坐着呢。

勒珂丝站在勒费夫尔夫人身后,她原本苍白的脸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苍白了,脸颊的颧骨位置却泛着不寻常的嫣红;弗茹肯坐在一张印花棉布罩着的椅子上,神情傲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蕾格在窗前来来回回地走,看上去十分迷茫尴尬,又很是气恼,就像终于来到神界奥林匹斯山的人,到了之后却发现诸神争吵不和而感到惶恐不安。

“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合理公平。”亨丽艾塔用她过去那种级长的权威语气说,但连露西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故作权威。亨丽艾塔很显然是众矢之的。

“岂止是不公平,简直是大错特错!”勒费夫尔夫人说。

“玛丽亚,别犯傻了!”亨丽艾塔说。

“从很多方面来看,你那样安排都大错特错!首先,亚林赫斯特要求学校安排最优秀的学生过去,而你却打算推荐一个较差的人。其次,你这样做也破坏了学校的声誉,即使未来某天可以重振声誉,最快也要等到二十年后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问你!都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满足你那突发奇想的念头!”勒费夫尔夫人说。

“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的突发奇想,”亨丽艾塔厉声打断道,此时的她少了些惯有的高贵端庄,“你们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劳斯是个杰出的学生,她勤奋用功,她值得拥有这个新职位。此外,她这学期连自己最不擅长的理论课目每门都考得很好。”

“并不是每门都考得很好,我昨晚批阅了病理学的期末考卷,她甚至连个乙等都得不到。”勒珂丝说道,声音跟水滴落在金属盘子上一样小。